第22章
孟逢幾人打牌, 樂趣不在錢只在輸贏本身,除了互相打趣調侃,從來不會在牌桌上因籌碼的來去流轉而咋呼。桌上十分安靜。
尤其孟逢今天來,爲的只是讓尤好開心, 其他人來前雖然不知道,到場都看明白他是要陪小姑娘找樂子, 一個個也都十分賞臉地凑趣捧場,不然不會有先前那一出。
這不過是個插曲而已, 蔣願安却有話說。
他向來聒噪惹人煩, 令人著實很難忍受,每回組局, 一有什麽各個人都拿他開嗆, 但實際上他們這幫朋友感情十分要好。像孟逢, 面上嫌弃, 聽蔣願安說廢話的時候連一聲都懶得搭理, 真論起交情來,他們却是數一數二的。
見孟逢打累了, 讓另一人替他的位置, 蔣願安也跟著起身, 喊別的朋友上桌代自己玩兩把。
「出去聊會兒?」他拍孟逢的肩, 遞去一根烟。
孟逢下意識想拒絕, 不是他的動作, 而是烟。轉瞬想到這不是在公寓, 尤好待在外頭廳裡寫作業, 聞不著他的二手烟味,點了點頭,伸手接過。
兩人走出屋子,在透明玻璃窗前的露臺幷排站,對面不遠就是露天的游泳池。
「他們可真行,大冬天的往池子裡扎,擱我還沒進水裡就該凍死了。」雖然知道水池有溫度調節功能,蔣願安還是忍不住吐槽。
孟逢叼著烟,雙眼微眯蒙在飄起的烟氣下。
「我說。」蔣願安收了視綫,眸光瞥他,「你跟那小女朋友到什麽程度了?」
孟逢側頭睨他,他嘖聲,改口:「行行,不是小女朋友,你那表……」怪彆扭的,這種情况–在這種把尤好當做一個和孟逢有關係的女人看待的情况下,他叫不出口。
「你跟那小姑娘,什麽情况?進展到哪一步了?」
換了個折中的稱呼,蔣願安收起不正經,談及此事意外的認真。
「不是我說,她有點太小了,雖然說十八九歲的嫩苗,老鄧他們不是沒處過,但……」
他忽地想起什麽,「封小前年談的那個女朋友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也是才十八歲的年紀,剛上大一,細皮嫩肉嬌滴滴的,有印象沒?–那姑娘真的絕了!」
孟逢沒說話,淨聽他說:「當著人多呢,從來也不避諱,沒骨頭似得成天挂在封小身上,膩歪得讓人眼睛疼!我們一塊去露營那次你沒去對吧?」他嗤一聲,「我跟你說,封小那天特意給他那女朋友安排了個單人帳篷,好傢伙,大半夜鑽進封小帳篷裡非得睡一塊,叫床聲大得整個林子裡都聽得到!吵得我一宿沒睡好,隔天早上起床氣上來,差點拿牙刷砸她。」
蔣願安搖頭,「我還尋思這十八歲的小姑娘,看著正正經經,怎麽跟那些夜店出來的一個樣,後來還是老鄧他們跟我說,你當十八歲就什麽都不懂了是麽?該懂的都懂,人家不僅懂,還豁得出去。」
「你跟我說這些……?」孟逢皺著眉,終於開口。
蔣願安睇他幾秒,道:「這叫尤好的小姑娘,我瞧著挺好,跟封小搞過的那個不一樣。我聽封大封小說過幾句,這姑娘家裡條件很差是不?我覺著吧,十八歲各有各的活法,最好還是別拖人家下水。」
這話孟逢越聽越不對勁,裡外品品,怎麽總感覺是在駡他?
「你說什麽呢?」他不滿,「合著老子在你眼裡成什麽了?!」
「你自己先前也說了,這姑娘乖,聽話,成績又好,會做飯會做家務,一聽就是懂事的孩子。你要真爲人家好,就別耽誤人家。」蔣願安一臉「你別裝」的表情,不贊同地對他進行譴責,「你敢說你對人家小姑娘沒有別的念頭?真的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蔣願安可不信,別說他不信,這整間公館去問問,在場的有誰信?
孟逢想反駁,話到嘴邊像是被什麽堵住,忽然又說不出口。
前陣子被黎助理一句話勾起的煩躁情緒,好不容易壓下去,這下再度被蔣願安挑起,一陣一陣鬧得他心煩。
「–你別管。」
許久,孟逢扔出這麽一句,算作對蔣願安這番長篇大論的回答。他不再和蔣願安囉嗦,心煩意亂地轉身往屋裡走。
進屋的時候脚下猶豫片刻,想去看看尤好,蔣願安才說完的話言猶在耳,背後更有他如芒刺一樣的視綫扎來。
孟逢心一橫,往尤好待著的廳裡去。
一進去,就見尤好身旁有個人影。孟逢步子一頓。
封越蹲在她旁邊,正教她寫作業。
「所以呢,到這一步這題就很清楚了,非常好解……」
封越握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難得的投入。
尤好認真地看著他在紙上演算,眼裡專注地別無它物。
「你試試看。」封越把筆遞還給她,「下面這題是一樣的題型,你解解看。」
尤好接過筆,正要解題,封越忽然道:「等等。」
「嗯?」
封越重新將筆拿到手裡,在草稿紙上塗畫幾筆。
「看看,我畫的這個狗跟你畫在左上角的這只像不像?」
尤好笑了,「哎?挺像的。」
「解題的時候還有心思畫畫,看來你也挺不專注的嘛。」
「我……」
孟逢咳了一聲。
沙發前的兩人聞聲看來,這才注意到他。尤好眼微亮,叫了聲:「二哥。」
因他倆靠得太近的彆扭情緒稍有减輕,孟逢點頭,看向她身旁的人,「你怎麽出來了?」
「打的有點累就讓別人上了。」封越說,「你和蔣願安不是在聊天麽,我就沒打擾你們。從這邊走出來正好見她有作業不會做,順便教了一下。」
孟逢一聽,生出輕微的不悅。尤好作業不會做,不消說自然是要找他的,偏偏封越橫插一脚,要他多什麽事兒?
想到蔣願安說封越談過年紀小的女朋友,也是嬌滴滴軟綿綿的白嫩小姑娘,他那個還沒有尤好十分之一好……封越別是有固定的喜歡類型?
當下,孟逢怎麽看封越怎麽不懷好意。他斂神,道:「蔣願安在外面,他找你有事要說。」
「找我?」封越起身,疑惑朝外走。
孟逢把人支走就算完了,壓根懶得管封越出去以後要和蔣願安說什麽,蔣願安還在不在外面吹風且還兩說。
他到尤好身邊坐下,彼此之間的距離比封越和她近得多。一動就肩碰肩,腿側貼腿側。
「來,哪裡不會做?我教你。」
……
封越到屋外找蔣願安,後者還在露臺抽烟,一見他,微詫,「你怎麽出來了?」
「不是你叫我出來的麽?」封越一楞,「孟逢說你有事要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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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逢……」蔣願安注意到他來的方向,稍作停頓,「你出來前幹什麽了?」
「幹什麽?沒幹什麽,我能幹什麽,不就教孟逢他『大表妹』寫了兩道作業。」
「……」蔣願安心下了然,白眼都不知道該往哪翻。
他跟孟逢說封小女朋友的事,是想讓孟逢自己做個比較,想想小姑娘的好,有點良心別害了人家。孟逢跟尤好兩人之間差的也就是年齡,除此之外,他事業有成、卓雅多金,多的是女人往他身邊凑,鶯鶯燕燕哪個不上趕著朝他撲?
初入社會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碰上他,頭一場戀愛就跟他談,就像是游戲菜鳥,直接跳過新手村挑戰大boss,開這麽一個頭,以後的感情路還能順得了?
怕是再看其他男人,都得拿來跟孟逢做比較,更別提那些同齡小男孩,估計一個都再難入眼。
真爲人家好,就該有分寸。
蔣願安氣得在心裡痛駡。
孟逢這狗東西,心裡沒有一點數!他說那些話是讓孟逢審視自己的,孟逢倒好,審視起封小來了!
……
離開公館時已是該吃晚飯的點,衆人各回各家,繼續一家團圓、聽訓挨駡。回去的路上,孟逢比平時沉默許多。尤好犯困,自己也沒勁說話,幷未察覺他的异常。
晚飯後,尤好洗完澡換上冬天的睡袍。她其實穿不慣這個,許久前孟逢讓人給她送來的,寒假開始才換下了她的小睡裙。
鍋裡煮著點心,她頭髮都來不及搡淨,穿著拖鞋從浴室裡直衝出來。
迎頭就撞上廳裡的孟逢。
孟逢微頓,視綫落在她身上。尤好穿著他讓人準備的白色睡袍,棉絨質地,再冷的天也足够保暖,更別提是在開著暖氣的室內。
她剛剛才洗完澡,髮梢淌著水珠,流過頰側,順著白晰的脖頸而下,翻越鎖骨後消湮在襟領裡。睡袍遮到她的小腿,衣領是個正常的「V」字,裹得還算嚴實,但露在外的皮膚白得像牛奶,被熱水熏燙得泛紅,粉嫩粉嫩。因爲著急,她脚下還是在浴室中穿的防滑凉拖,十個脚趾圓潤瑩白,也透著粉。
不由得,他喉頭緊了緊。
尤好倒退一步,忙不迭道歉,又往厨房跑。
他站在原地許久沒動。尤好及時將鍋裡的點心拯救出來,回頭一看,見他還站著,微楞,「二哥?」
「……嗯。」他有半秒的恍惚,回神說,「早點吃完早點休息。」
而後不再多言,拿著書快步回自己的房間。
孟逢走得急,回屋關上門,頭疼地閉了閉眼。喉嚨裡有些躁,胸口凝著一團熱。他一下子不知道是該怪黎助理,還是該怪今天蔣願安的多嘴。
好像沒辦法再把尤好當做未長大的小姑娘看待了。
他忽然意識到,她是一個女人。
一個,含苞欲綻,盈盈待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