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家門的那一霎,邵安喬被外面蕭瑟微冷的秋風一拍,纔回過神來。
望了一眼吉姆冰冷的背影,她有些恍惚而無奈地一笑。
剛剛,竟然是吉姆救了她?
她這個弟弟,倒是第一次令她那麼感動。
衝進自家家門,吉姆的氣仍舊沒消,他拽着邵安喬徑直朝沙發走去,旋即一屁股坐下,“真沒想到莫總的媽媽是那麼強勢的人!”
想起剛剛的場景,他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
邵安喬也想了想,恍惚地迴應道。
她似是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中完全回過神來,目光恍惚而渙散,眼眶也有些泛紅。
不知道是方纔回來的路上被風吹得,還是想哭。
“表姐,你難過麼?”
察覺到她的異常,吉姆忽而不再氣憤,而是冷靜下來,擔憂地問道。
此刻的他是罕見的溫柔,溫柔中又是一抹疼惜。
“難過?”邵安喬拾起目光,旋即恍惚地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因爲我知道該來的遲早會來。”
望着吉姆,她竭力若無其事地一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意思?”
一怔,吉姆旋即不解地問道。
“你知道塵軒的媽媽爲什麼那麼恨我麼?”
邵安喬並未立刻作答,而是如此問道。
“不知道。”
又一怔,吉姆搖了搖頭。
他記得,上次莫總與他們討論要如何向安喬求婚時,之棠就說過,求婚之前應該先搞定莫總的媽媽。
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些什麼?
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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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正恨的應該是我的父母,吉姆,有些事你還不知道。我母親,也就是程雅,曾經是塵軒父親的地下情人……”
望着空中某一點,邵安喬竭力淡然地將這些事告訴了吉姆。
“……”
聞言,吉姆卻滿是震驚地睜大了眸子,滿臉的不敢置信。
“而我的父親邵峯,因爲嫉妒塵軒的父親,在一場車禍中與他同歸於盡了……”
一頓,邵安喬補充道,仍舊望着空中某一點,神色愈發恍惚。
除了恍惚,看不出任何情緒。
吉姆瞠目結舌,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竟然有這種事?!
“所以,我的父母幾乎毀了她的一生,她會恨他們,會恨我應該是情有可原的吧。”
又一頓,邵安喬再次補充道,說完無奈一笑。
“所以我不難過。”
終於,她望向吉姆,說出這句話,看似平淡的外表下,心底卻早已疼痛難忍。
她根本沒有資格難過,這的確是她父母的錯,連她都無法原諒他們。
她又怎麼能奢求別人的原諒?
“表姐,你騙我。”
然而緊接着,吉姆不假思索地拆穿了她。
一怔,邵安喬對上他肅然而犀利的目光,只聽他說出了這樣一段話:“表姐,你忘了麼,我們是親人啊,在親人面前就不應該僞裝,不應該有所隱瞞。所以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邵安喬怔怔地望着他,許久沒有說話。
反應過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嗯,我很難過……”
終於,她承認了,胸腔中翻涌的悲傷早已無法抑制。
望着這樣的邵安喬,吉姆忍不住也眼眶泛紅。
終於,他張開雙臂將她擁入了懷中,溫柔而愛憐地拍着她的背。
“你放心,從今以後只要有我在,沒人可以再欺負你。表姐,就讓我這個弟弟保護你吧。”
望着空中某一點,他無比鄭重而堅定地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不知懷中的女人是否聽見,他只聽到了她一陣一陣悲傷的慟哭聲。
就在這時,邵穎回來了。
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邵穎望着痛哭的邵安喬,也忍不住眼眶泛紅。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開口,緩緩問道:“安喬,你在想你的父母麼?”
片刻的沉默,邵安喬從吉姆的懷中擡起頭來,一邊望向邵穎一邊點了點頭。
“姑姑,你知道麼,我無法原諒他們……”
說着,又是兩行熱淚涌出,所以她纔會這麼悲傷吧?
“尤其是我媽媽,她怎麼可以背叛爸爸……”一頓,她又補充道,嗓音已是沙啞至極。
如果當初她的媽媽沒有背叛在先,又怎會發生後面那些事?
接下來,沉默持續了很久。
邵穎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中,神色漸漸變得恍惚。
驀地,她站起身朝窗邊走去,一邊望着窗外盤旋的落葉,一邊緩緩道:“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你媽媽的錯,你媽媽會那樣,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邊回憶着,她一邊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聞言,邵安喬和吉姆一同怔住,望着她的背影等她繼續說下去。
“安喬,你媽媽程雅很年輕時就嫁給了我的哥哥,她是個很美麗的女子,性情也很溫柔,對哥哥非常好。那時哥哥還是個貨車司機,可她堅信總有一天哥哥會出人頭地,所以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在她印象中,程雅是個接近完美的女子。
“可是,哥哥是個很自私的人,他做什麼都只爲自己考慮,而且沒有上進心。所以混了幾年,卻還只是個貨車司機,經常外出,陪伴妻子的時間越來越少。你媽媽那麼美麗,即便已經結婚,卻仍舊不乏追求者,莫利廷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會選擇離開我哥哥。”
這樣一句話過後,邵穎轉過身來望向邵安喬,無奈而惋惜地一笑。
“並不是因爲莫利廷有多麼優秀,僅僅是因爲,我哥哥太自私完全無法給她想要的幸福。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媽媽本就不該嫁給我哥哥。”
說完,她走了過來,在邵安喬身邊坐下。
“所以安喬,原諒你媽媽吧,她是一個值得憐惜,值得原諒的人。至於你爸爸,也就是我哥哥,我想,他的確太自私了,纔會害死塵軒的父親,讓你和塵軒也陷入這樣的恩怨中。”
一邊撫了撫邵安喬的頭,她一邊溫柔地勸慰道。
那時,邵安喬許久沒有回過神來,心底仍舊悲傷難耐。
所以在那些恩怨中,她的媽媽也是受害者,是麼?
媽媽,真的是這樣麼?
仔細想想,她記得小時候,媽媽的確很溫柔,對她很好……
可是,媽媽,你怎麼能丟下我就這樣一走了之呢?
我好想你……
“嗚哇!——”
終於,邵安喬再也忍不住,捂住面頰放聲痛哭。
邵穎滿是疼惜地撫着她的背,面上掛着溫婉的笑,“安喬,你放心吧,你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你還有我,還有吉姆,不論發生什麼我們永遠都會陪着你。”
聞言,吉姆大力地點了下頭。
“沒錯,我們會一直保護你的!”
邵安喬聽清了這兩句話,竭力想忍住不再哭,淚水卻根本止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悲傷,還是欣慰。
她只是覺得,生活在持續的美好中,陡然變得倉皇。
軒,我不要和你分開……
可是,我們還能在一起麼?
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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