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體驗過的感覺,令許世歡仿若身處雲端。她看過程懷遠送的那些春宮圖,自然明白溫易棣此時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她感受到歡愉。
不過,他似乎光顧着讓自己享受,忘了今晚的正事。就在許世歡猶豫要不要提醒溫易棣進入下一步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
然而,許世歡竟然聽到他穿衣服的聲音。她擔心是自己聽錯了,於是擡起手,準備把眼睛上的紅綢扯掉,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可她剛一動,溫易棣便湊了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聲音裏帶着明顯的驚慌失措:
“別……你先別動。”
這下,許世歡總算感覺出不對勁兒了。她本以爲,溫易棣是怕自己不好意思,纔想出了用紅綢矇眼的方法。如今看來,這矇眼倒像是爲了他自己。
許世歡猛地坐起身,一把扯掉了眼上的紅綢,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溫易棣。只見他抱緊了身子,將頭蒙在了雙臂之間,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這是許世歡第一次看到溫易棣的身子,和她之前的想象不同,溫易棣藏在衣服裏的肌膚並不像露在外面的那樣“漂亮。”
本該乾淨的肌膚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疤痕。有些年頭已久,只留下不自然的白色痕跡。還有些高高凸起,呈現出刺目的紫紅色,像是一條條醜陋的蚯蚓。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裏流了下來。許世歡顧不得擡手去擦,只是用哽咽的聲音說道:
“溫易棣,你別躲,讓我看看。”
說着,她擡起顫抖的手,輕輕觸碰着那一道道傷疤。她想起之前爲溫易棣上藥時,他非要在身上蓋一條毯子,將渾身上下蓋的嚴嚴實實,上藥的時候,他只肯露出自己的後背。
那時候,許世歡只覺得他這人矯情的要命,卻不曾想過後背已經是他渾身上下最好的一處了。
她想起那一次,大夫來到府上給溫易棣治凍傷的時候,向來話少的老大夫,卻反常地感慨起商人的不容易。
許世歡動作輕柔,卻也異常的堅定。她一邊用手輕撫着溫易棣身上的傷疤,一邊柔聲勸道:
“別躲着我好不好?我們是夫妻啊。”
過了不知有多久,溫易棣總算鬆開了身子,卻依舊低着頭,不去看許世歡的眼睛。在他的腰上,有一塊刺目的烙印,赫然是賤籍二字。
許世歡心中一驚,卻明白現在並不是問這烙印由來的時候。她只知道,溫易棣對自己身上的傷疤介意的很,自己若是表露出一點遲疑,都會把他推得更遠。
於是,她往溫易棣的身旁挪了挪,隨即俯下身,用近乎虔誠的樣子,在他腰間的疤痕上落下一吻。
眼淚,重重地砸在了許世歡的頭頂,將她的心砸得生疼。她匆忙直起身子,顧不得溫易棣此時的反應,用力抱了上去。
肌膚相接的地方,頓時變得溫暖無比,令人莫名覺得心安。因爲哭泣的緣故,溫易棣的嗓音變得含糊不清,可他口中說出的話,許世歡卻聽清楚了。
“我知道,你喜歡我好看的樣子,之前從謹王府救我之後,你都沒忘了準備舒痕膏給我。從那以後,我幾乎每天都會塗,不知用了多少。”
說到這,溫易棣又忍不住抽泣起來,聲音委屈到了極點,卻依舊堅持說道:
“可是我塗了那麼多,塗了那麼久,這些噁心的傷疤還是去不掉啊……”
許世歡剛想開口說她不在乎,可溫易棣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近乎殘忍地說道:
“你別跟我說你不在乎,你別跟我說什麼不醜,我不傻,這樣的身子,我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說完這話,溫易棣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他想嚎啕大哭,卻又擔心被府裏的人聽見,只能將手塞進嘴裏,用牙齒死命地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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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許世歡緩緩鬆開了自己,溫易棣哭得更厲害了。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刻,可真到了這時候,心裏卻依舊難受得要命。
但是,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在一起之前,他刻意露出可憐的樣子,只爲讓許世歡多同情自己一點。
在一起之後,他時刻在意自己的容貌,就連捱打之後,也要控制的自己的表情,裝作一副可憐隱忍的模樣,以換取許世歡的憐惜。
他不是什麼聖人,在外面受了欺侮,背地裏也會氣急敗壞地辱罵。罵人時的醜態,疼痛時的狼狽,身上不堪的傷疤,他不曾在許世歡面前表露過半分。
就連這次,他去長公主府見長公主,說白了也是放手一搏。他並沒有嘴上說的那樣有把握,自己就是長公主和駙馬的孩子。
可是,只要有一分可能存在,他就會拼死一試。因爲,這是他能留在許世歡身邊唯一的機會。
他連自己的騙了過去,告訴自己,你就是長公主的親生骨肉,你有資格站在許世歡的身邊。可真到了這一刻,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不對,不是這樣的。”
許世歡一邊說着,一邊搖着頭。她像是在說給溫易棣聽,又像是在同自己對話。
“說實話,要是讓我選的話,我當然希望你的身上沒有任何疤痕。這些疤痕不僅醜陋,還提醒着我,你過去都經歷了什麼。”
“溫易棣,擡頭看着我,這話我只說一遍。”
許世歡嚴肅道,她鮮少用這樣的語氣同溫易棣說話,她此時的聲音壓迫感十足。直到溫易棣擡頭看向她,她才繼續道:
“可是,看到你這樣,我只會覺得遺憾,心疼。而你現在的舉動,只會讓我更難受。”
說着,她擡手摸了摸溫易棣腿上的傷疤,緩緩說道:
“咱倆在一起,糟心事兒已經夠多了,不差這點兒傷疤了。我現在實話告訴你,這一身確實不太好看,但是我也能接受。”
“不過,你以後要是再給身上添新的傷疤,我可就忍不了了,知道嗎?”
溫易棣點了點頭,看樣子又要掉眼淚。許世歡趕緊開口:
“行啦,眼睛都哭紅了,差不多得了。明早起來,府裏的下人要是發現你眼睛腫了,背後該怎麼說我?”
“還有,你這就準備睡了?咱倆今晚的正事可還沒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