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沒有貿然讓人將新衣送去江家。
原想等確定了江玉柔能不能去宮宴再定,可今兒的事一打岔,她到此刻纔想起此事。
“瞧奴婢的腦子!”
金盞懊惱地拍了自己一下,趕忙請罪。
“不過奴婢也是今兒才收到的消息,早一日遲遲尋不到能和玉柔姑娘身側之人碰面的機會,不知是不是玉柔姑娘不方便,一直未給我們的人迴應,直到今兒見着她外出,才讓人尋了機會跟過去。”
“一直未迴應?那她過得如何,可是她嫡母又欺負她了?”
“姑娘莫擔心。”
見面前的人眼中透出焦急,金盞趕忙出聲安撫。
“來報的人說了,玉柔姑娘此次也能跟着去宮宴,江家還因此備了不少東西,都是給兩位進宮的姑娘。”
金盞輕聲道。
只是說起來也有些奇怪。
聽來人提起,這次的玉柔姑娘瞧見她們沈府的人,好像並未有往常那般欣喜。
神色淡淡,連笑容都有些僵硬,瞧着也沒有以往那般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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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盞猜測許是近來事多,使得玉柔姑娘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在江家以外的事上,這纔沒有深究。
“來人說今兒玉柔姑娘瞧着,比平日多了些神采,且出門的馬車都是以前極少有過的待遇,雖不知是往哪去,但一看便知她如今過得不再似從前那般辛苦,姑娘儘管放心。”
“那就好。”
沈桃溪彎了彎脣,黑眸裏映出搖曳火光,明亮璀璨,是真在替這個好友高興。
“玉柔的性子一向柔和,因着庶女身份,平日裏又有些膽小,對着她那嫡母,說不得兩句好聽話便被人擠開了去,眼下能過得這般好,一定是她往日對嫡母的恭敬被看進了眼裏,也算是,苦盡甘來。”
“姑娘說的是。”
金盞點了點頭,心中雖生出了一抹怪異之感,但思來想去卻始終尋不到由頭。
“玉柔姑娘過得好,您平日裏也能少份記掛,只是姑娘之前說的新衣,明日可還要奴婢差人送去?”
“還是不必了。”
思忖片刻,沈桃溪搖了搖頭。
“既然她一切安穩,還能去宮宴,想必是已經尋到了哄得她嫡母高興的法子,且這法子,讓那位江家嫡女也不得不順應,既如此,沒必要再送些東西去挑起紛爭,等哪日私下裏,我再讓人給她挑些好東西送去。”
“是,奴婢明白。”
金盞點頭應下,回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將簾子又打了下來,還順勢熄了兩盞燈。
沈桃溪重新躺了回去。
雖不喜那場宮宴,但想起那日又能同好友和大姐姐相見,她此刻心中也少了些厭倦。
翻了個身,沈桃溪閉上眼。
一室寧靜。
翌日。
沒了請安在身上的沈桃溪還在睡夢之中,而李家裏頭,卻已經熱鬧了小半個時辰。
沈桃微天剛矇矇亮便被外頭的動靜吵醒,睜眸一瞧,就瞧見了衣袍鬆散凌亂,酒意還未散盡的李遠成。
睡意驟然消散。
沈桃微坐起身子,用薄褥搭在自己身上,凌厲目光帶着防備看了過去。
“還不攔下你們少爺!”
“桃微……”
來人早已不復曾經的俊朗模樣,臉上胡茬冒出了頭,原本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的臉已然變了模樣,只透着頹廢和虧空的青白。
沈桃微再也尋不到曾經有過的心境。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眸光只剩下冰冷,不在意,便連失望也未曾看見一分。
“桃微,我這幾日惦記着你,夜夜都難以入眠,你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見面前的人不說話,李遠成又道:“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受那喜兒蠱惑,可我也是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再謀個好差事,讓你過得舒坦……”
“少爺身側那伺候的丫鬟呢?還不叫來將人請回去?”
沈桃微眉心輕蹙。
實在受不得他身上酒味和脂粉氣混雜在一起的味道,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桃微,我不想讓她們伺候,我想留在你院中。”
“留在我院中?”
沈桃微脣角只餘冷笑。
不想旁人伺候,可這幾日他院中留宿的人,皆是她新換過去的幾名丫鬟。
她甚至都不用下令,有心思的那兩人,便已經爬上了李遠成的牀榻,在他前腳剛出了那樣的事後,那院中,依舊是夜夜笙歌。
可沈桃微即便覺得噁心,面上也未動分毫。
只要不讓李遠成靠近她的屋子,她替他再張羅多少都願意。
“眼下時辰還早,夫君還是回去歇息吧。”
夫君二字說得實在有些艱難。
但她如今還不能讓李遠成察覺到太多抗拒,以免這噁心之人藉着酒意不管不顧,逼迫她行她不願再行之事。
“桃微,我想在此留宿,以後我日日都想與你同在一處,再也不會有旁人,你信我一次。”
李遠成又想上前,卻見夏荷與雪梅擋在他跟前。
飲了酒的男人頓覺面上無光。
只是正想要發作,卻見牀榻上的人起了身,拿起外衣披在身上。
“既然夫君要在此處留宿,我便將位子讓出來,正好昨日規訓未抄完,我先去書房。”
“桃微,你……”
“對了,我記得夫君這段時日都未去國子監,母親昨兒還在問起這事,正好夫君往後要日日留在此處,那便將國子監的課業在一併撿起來吧,等晚些時候我再去同母親說說,先請位老先生回來。”
一聽又要摸書本,快活了好一陣子的李遠成頓時垮了面色。
若沒嚐到過酒色之美便罷了,可如今再讓他去做那些枯燥之事,他沒有一點興致。
“何必這麼麻煩。”
李遠成擺了擺手,轉而又添了幾分討好。
“微兒的二叔母不就是我們國子祭酒的嫡親女兒?那位也是我的二叔母啊!等尋個好日子,微兒帶着我一併去拜訪拜訪,說些好話,男人嘛,志在朝堂,哪有一直捧着書本,當個書呆子的!”
“也不是不行。”
沈桃微垂眸壓下鄙夷,笑了笑,“只是要去孫家,夫君你還是要將那些書本律令都背下,孫老先生說了,不然,他不見。”
李遠成皺眉,“沈李兩家姻親,也是這般不講情面?”
“夫君這是什麼話,這已經是自家人的對待,要不便從今日起,夫君你便留在我這……”
“罷了罷了。”
李遠成匆匆轉身,“眼下時辰還早,我不擾你,你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