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安氏,你竟敢這般同我鬧!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能不能……”
見老夫人又氣得快要暈過去,錢氏顧不上看戲,趕忙攔下,“母親,現在不是跟安氏鬧的時候!”
“不給她一些教訓,她怕是立馬要踩到我頭上!你瞧瞧她,可還有半點爲人兒媳的樣子?目無尊長狂妄無禮,這是逼得我這個老婆子,一紙休書將她送上公堂才知收斂!”
“老夫人要送便送好了。”
安氏站至門口,扯掉了所有溫柔,收起了敬重和禮數,嗤笑一聲。
“我朝確實有婆母狀告兒媳,讓兒媳受刑關押再行休妻之例,但我與老爺的婚事,是當今陛下親自賜的婚,老夫人若不想再管沈家,無懼自己喫些苦頭,大可去鬧就是,還有,老夫人畢竟不是親婆母,鬧得太大,我們大房,絕不會幫襯着收場。”
日光從外頭落進,撒到了安氏身上。
原本柔和的光在這一刻將人襯的氣勢威嚴,好似有幾分大老爺冷肅的影子,不禁讓人晃了片刻的神。
錢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直到安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屋裏,她才隨之清醒,拼命勸住面前被氣到失去理智的老夫人。
“母親,母親莫被她激着了,她以前可是個瘋子呢,哪會真有什麼禮數!母親先消消氣,咱們去前頭,攔下那厲害的淮西王,若是真得了那位王爺的看重,安氏哪還敢對您說半個不字?”
“攔攔攔,人家是王爺,是帝王看重的外甥!有安氏那狠毒婦人在前擋着,你我如何攔得住!”
老夫人拍着自己的心口,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之前她爲了得安氏的好東西,爲了逼她處處點頭,總是裝作身子不適,日日裏讓人往福安院裏送藥。
今日那藥倒是真派上了用場,她也無需再裝,只覺隨時都能被安氏的譏諷氣死。
“自然不是真攔,不過是留着他多坐坐,再讓咱們幾個姑娘偷偷去瞧一瞧。”
錢氏賠着笑,仔細將裏頭輕重講給面前的人聽,“屆時有常家又如何,大哥回來了又如何?安氏她們母女,還不是只能老老實實來母親您跟前伺候着,聽您差遣?”
見老夫人微眯着眼,終於壓下了些怒火,錢氏看向自己的丫鬟,對她使了個眼色。
今日這一場,即便不能同淮西王謝瑨說上話,她也要讓那位王爺瞧見瑩兒。
哪怕只是遠遠一眼。
無人會不喜歡知書達理的美人,尤其還有那小瘋子的事做對比。
“去請幾位姑娘,說是前頭來了貴客,讓她們先去看看她們大哥的傷勢,再去園中轉一轉,不必湊到貴客跟前,只是這樣的春色,不好浪費,讓她們機靈一些,自己尋機會去瞧。”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丫鬟瞬間便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
二姑娘沈桃月今日一早就出了府,眼下怕是還未回,府中便只有四姑娘沈桃瑩,和五姑娘沈桃姝。
五姑娘不過庶女,只能倚仗三夫人過日子,翻不起什麼風浪。
便只有她們四姑娘,正是相看的年紀,過來時,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纔是。
錢氏見丫鬟知曉了她的打算,轉而便回過身去扶老夫人。
雖這位王爺年紀大了些,但勝在容貌甚好,身份尊貴。
若是能入貴人的眼,整個三房,便是真真碰到了潑天的富貴,往後再也不用在大房的陰影下過日子,瞧見他們那副只以爲不得了的模樣。
只是錢氏也不傻。
當初淮西王來府中之時,她們找不到靠近的機會,如今大房出了事,她們貿然貼上去,多少有些不妥。
唯一的法子,便是讓淮西王同她的瑩姐兒,先在沈煜白的屋裏偶遇一面。
思及此處,錢氏突然想起瑩姐兒瞧不上沈煜白那個莽夫的樣子,生了些擔憂,旋即又喚了個丫鬟。
“你一同跟過去,仔細同四姑娘說,貴人是爲了瞧她大哥的傷勢纔會來此處,待會,她一定要將平日的關切表現出來,莫要人誤會,只以爲她心性冷淡。”
“是,三夫人。”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老夫人自然知曉錢氏並未打算帶着二房姑娘的打算。
只是想起年歲越大,越發固執的老二,和官職稍低,卻一直同她站在一處的老三,她的心自然就偏了一些。
也自然願意錢氏膝下的四丫頭搶了這貴人,替三房尋條青雲路。
……
沈桃溪醒來時,大夫正在收她手背上的最後一根針。
幾個丫鬟急得不行,瞧見她睜開眼,這才鬆了口氣,似找到了主心骨。
“姑娘可算醒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端藥來!”
“奴婢去尋金嬤嬤,給夫人報個信。”
聽見跟母親有關的話,沈桃溪的眼總算得了幾分清明。
她側頭瞧了瞧,卻沒能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若不知道便罷了,可母親既知曉她病了,定是會守在她身側,不可能等着丫鬟去送消息。
“母親呢?”
沈桃溪聲音乾啞,透着疲倦。
腦中還是有些混沌,迷迷糊糊,在與清明拉扯。
玉簪倒了杯水進來,小心扶起牀榻上的姑娘,將杯子遞了過去,“姑娘莫急,老夫人來人請了夫人過去,眼下在福安院,該是快回了。”
“老夫人怎得這時候喚母親,可是同我退婚一事有關?”
“約莫是的,老夫人聽了些外頭的傳聞,便……但金盞已經去打聽消息了,姑娘且先安心。”
沈桃溪眼中透出擔憂之色。
老夫人畢竟不是她的親祖母,與大房的關係,更多的是面上的和善。
平日裏雖知曉她處處有得大房好處的心思,但性子溫和的母親,也只會選擇忍耐。
“若是福安院有別的動靜,一定要快些來告訴我,還有替我備些禮,我要……等等,那個木匣子呢?”
沈桃溪看向自己的手,突然想起自己倒下前的那枚玉佩。
“奴婢給姑娘收起來了,姑娘放心。”
“那就好,師父的東西,可不是樣樣都收得的。”
話音落下沒多久,便有藥味傳來,引得牀榻上的小姑娘皺起了眉。
想起那難以下嚥的味道,小姑娘撇開了頭。
“太苦了,我不想喝。”
“這是大夫千叮萬囑,一定要姑娘喝的方子,不苦的,奴婢給姑娘備了糖果子。”
“糖果子也不想喫,我無事,不要喝藥。”
“那如何使得。”
玉簪眉眼露出急切。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了金盞的聲音,沒有平日裏的規矩禮數,停下後還拍着胸口輕喘着氣。
“怎得這般莽撞?”
玉簪瞧她,故作嚴厲,“若被老夫人那邊的人瞧見,少不得又得說到咱們姑娘身上。”
“是,是奴婢急了些。”
金盞擡手揮了揮,而後又指向外頭,“可奴婢聽聞,聽聞淮西王來了府中。”
沈桃溪愣了一瞬的神,只是腦子似乎還沒有太清醒,她哦了一聲,又重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