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想到裴敘已經知道真相,但他卻不敢認下罪行。
“敘兒,有些話不能亂說,朕想你應該知道。”
老皇帝目光變得銳利,他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麼虛弱了。
“朕是皇帝,是天下之君,即便朕真的殺了你的父王,也不過是殺了一個臣子而已,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老皇帝說的理直氣壯,彷彿他毫無錯處一般。
裴敘卻從他的話裏聽出了心虛。
“若是陛下真這樣想,可敢在羣臣面前說出來?即便陛下是皇帝,是天子。可有一句話說得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作爲萬民之君,陛下更該以身作則,爲臣民做表率,然而陛下此番發言卻是目無理法,實難服衆!”
裴敘不卑不亢,根本不接受老皇帝的詭辯。
他心中自有答案,不會被旁人所幹擾。
老皇帝似乎是沒想到裴敘會這樣說,他沉默了許久,還是嘴硬道:“朕沒有錯,如果你坐在朕的位置上,你也會這樣做。”
沒有哪一位君主能夠容忍他的地位被威脅,尤其是對方還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場景,他的嫉妒心就源源不斷的翻涌起來。
只有殺死那個人,他的內心纔得到了平靜。
可是爲什麼裴敘要不依不饒?
明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沒有人再記得一個死人了,可他偏要舊事重提。
“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朕?難道你也覺得朕做錯了嗎?朕告訴你,朕沒有錯,凡是威脅朕的地位的人都應該去死。”
他們父子果然是一樣的,所以裴雲清也同樣毫不留情的殺死了兄弟。
“陛下,你既然覺得自己的行爲沒有錯,那爲什麼又這樣的痛恨裴雲清的,難道你們兩個有什麼差別嗎?”
裴敘說的不錯,可沒有人會願意承認自己的過錯。
老皇帝雙眼憤怒的看着他,若不是他的身體已經垮了,可是坐就已經坐起來反駁他。
“別提那個孽障,他算什麼東西?憑他也配與朕相提並論。朕是皇上,是天子,而他不過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罷了。”
老皇帝把雙標玩的很明白,可惜裴敘不慣着他。
“你們沒有什麼區別,在臣的眼中,陛下也是一樣的人。”
裴敘冷淡的開口,“就算陛下不承認,我也知道真相,我只是不明白,我父王對皇位並沒有任何的想法,陛下爲什麼要視我父王爲眼中釘、肉中刺?”
這纔是他最想問的問題。
“你根本就不懂朕,朕坐在這樣的位置,是不能出錯的,也不能比任何人差。可你的父王不懂這個道理,他總是事事做的那麼好,所有人都覺得他才該是儲君的人選,而我不過是一個撿漏的勝利者而已。他既然不想做皇帝,爲什麼要做到事事優秀?爲什麼不能隱藏自己的鋒芒?”
老皇帝說到這裏,眼底露出怨恨的表情。
“朕最厭惡的就是他那副清高的模樣,看上去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裴敘聽到這話,突然笑了。
“你可真虛僞呀,你那麼痛恨我的父親,可是卻和他裝了那麼久情誼深厚的好兄弟,直到你坐穩了江山,覺得我的父親沒有用了,你才除掉他。如果你當初嫉恨他,就不該利用他,這樣我還能高看你一點。”
他的笑看上去那麼的刺眼,讓老皇帝沒有辦法忍受。
老皇帝越發的憤恨,他真的不能忍受裴敘這樣的反應,彷彿是在嘲諷他一般。
“你懂什麼?你沒有坐在我這個位置上,根本就不瞭解我的心情。何況,現在這樣不好嗎?雖然你的父親死了,可是你獲得了比他更大的權利,你爲什麼一定要糾結過去的事呢?”
他是發自內心的不理解,畢竟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是比權利更重要的了,就算是親情也要爲權利讓路。
可裴敘和他追求的自始至終都是不同的,否則也不會隱忍這麼多年。
“因爲我只想要一個真相,要一個公平,權利於我而言,並非是必需品,何況我也不會拿親人的性命來換取權利。若是我有能力,我自然是站在萬人之上,若我沒有能力,即便摒棄良心,拿父親的性命換取了權位,也未必能夠長久。”
裴敘這話說的不假,但凡他有一絲的不爭氣,早就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他能活到現在就靠這一個信念支撐,那就是要找到真相,他的父親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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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不明白,他也不可能明白。
每個人所奉行的生活法則不同,自然不能理解對方的思想。
裴敘知道和他說的再多,也只是浪費時間和口舌,畢竟老皇帝那麼的理直氣壯。
“對你來說沒有意義,但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裴敘收回了目光,不打算再在他這裏浪費時間。
“該問的我已經問完了,該說的話我也已經說過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再說下去了。”
老皇帝知道他要離開,但他不想放裴敘離開。
一旦裴敘離開,他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他心裏明白,滿城上下只有裴敘一個人能救得了他。
“不,你不能走,你要救我,救朕!”
老皇帝除了能允諾裴敘權利以外,再也許不了他別的好處。
可裴敘並不缺權利,只要他想,他就能從裴家父子手中奪得一切。
而現在,他正在做這樣一件事。
“陛下,臣當然可以走,而你也要爲自己的過錯贖罪。既然沒有人能審判的了陛下,那就由陛下的兒子親自做這個劊子手吧。”
裴敘看着他笑道,他知道老皇帝可笑的堅持,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
裴雲清知道裴敘進宮時,便警鈴大作,更是不肯再與老皇帝周旋下去,名正言順固然重要,可他卻不能因此丟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胡德全,跟我去見父皇。”
裴雲清風風火火的往老皇帝的寢宮去,可他卻沒有見到裴敘,裴敘早在他趕過來時,便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