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星暢所欲言的說完，顧旭承卻比之前冷靜多了。
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確實是做錯了。可錯了又沒後悔藥，目前唯一能彌補的，就是在最後的時光，能給孩子一點點爸爸的溫暖。
“言星，對不起……”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弓着腰，眼皮也跟着低垂下來。
“我知道，是我之前做錯了，但，我也是被心中的執着衝昏了頭腦。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那麼脆弱，會那麼的經不起我沉重的愛，一次一次的，選擇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話聽起來偉大而賦予浪漫，但細細聽下去，就覺得可笑又可氣。
葉言星冷笑着，“顧旭承，你這是在向我道歉嗎？”她柳葉眉一橫，“你這分明是在爲你的錯誤推辭，找藉口！”
“我沒有找藉口，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顧旭承戳着心窩，據理力爭，“從你選擇自殺的第一次開始，我心裏就已經有了你。”
他眼裏帶着幽怨，“可是……你爲什麼就讀不懂我對你的愛，一遍一遍的挑戰我的底線，又一遍一遍的故意跟我作對。到後來，你竟然徹底忘了自我，去迎合那些男人，跟那個姓唐的夜夜耳鬢廝磨！”
“當初，你就不能對我說一句軟話嗎？哪怕是一個認輸的眼神，哪怕是一個服軟的字，我們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葉言星不懂他的一套理論，也不理解他費盡心機，用盡手段，卻能冠冕堂皇歸結出是爲了愛而瘋狂。
葉言星不想再聽這些，眼前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感情可言，雙臂打叉，步步後退着。
“你當初對我做的那一切，都不是愛，那是虐待，那是一種名正言順的虐待！”
她後退着一個不小心，腳底一滑，身體摔倒在了那片碎玻璃渣上面，手掌細嫩的肌膚只是輕輕一下，就被鋒利的碎片割破。
鮮血慢慢滲出皮膚，沾染了淺灰色的地板。
“你的手……”顧旭承兩三步跑過來，蹲下身，抓起她帶血的手，“出血了，我幫你包紮。”
“走開！”她手臂用力，狠狠收回手。
顧旭承又抓起來，沒有任何顧慮的，將她扶着抱起來，坐到沙發上，“家裏醫藥箱在哪兒？”
她任由手心裏的血流着，無所謂的把臉撇過去，“沒有！”
“那就去醫院。”他又過來，要拉她。
“走開！我要你走開沒清嗎？”她內心的怒意徹底被激發。
顧旭承又把手收回，邁出的左腳也挪回原地，“言星你太犟了，就是因爲你這種要強的性格，當初纔會對生命都毫不珍惜。”
葉言星冷笑着，不想再爭辯了。
這時，躲到樓梯口的兄妹倆，實在不忍心看到媽媽手上流血，互相打氣之後，一前一後慌慌張張下了樓梯。
對話又被兩兄妹全聽完了。
“媽咪！”
“媽咪，你流血了。”
兩個小傢伙一路向她奔跑過來了。
葉言星完全沒發覺被兩個孩子看到了，雙手背在身後，“媽咪沒事，你們上去搭城堡吧！媽咪待會兒就上來，咱們一起搭。”
肆肆看着地上的血，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媽咪，痛痛！”
哥哥小野則冷靜多了，轉身，跑到儲物櫃那邊，拉開抽屜，拿出家庭備用的急救藥箱。
等小野抱過來時，樓上的保姆也着急下了樓。
“哎呀！葉小姐您受傷了。”保姆抱過小野手裏的醫藥箱，打開後，急忙拿出裏面的消毒液，棉籤，還有包紮用的紗布。
“葉小姐，您是不是想去倒茶，結果纔會摔着的？”看地上的碎杯子玻璃渣就知道了，“這種小事您喊我一聲就行了，您看您這手傷成這樣，唐醫生看了肯定會心疼的。”
葉言星拿過保姆手上的消毒棉籤，“您帶孩子先上樓，我自己處理就行。”
保姆點點頭，站起身。
“媽咪，我們不要上樓！”小野用憎惡的眼神看向對面的顧旭承，“壞叔叔欺負媽咪，我和妹妹要保護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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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肆看着媽媽的手，還在悶悶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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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我不是叔叔，我是……”最終，顧旭承也是難以開口，說出自己是爸爸的身份。
顧旭承不是迫切想認孩子嘛，那她今天就捅破這層窗戶紙，當着孩子的面，說出這個埋藏多年的祕密。
“小野，肆肆，你們聽媽咪說。”她準備好了要說出事實。
肆肆不再哭了，小野也眨着眼睛看向她。
“昨晚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們見爸爸嘛，那現在我就告訴你們，你們的爸爸……”
她擡起眸，看向顧旭承的方向，“就是你們面前的這位叔叔。”
“他，就是你們日思夜想盼望的爸爸。”說完，她又低下頭，用棉籤擦拭手心裏的傷口。
聽完這些話，小兄妹倆都把目光移過去，靜靜地看着這位被喊着叔叔的爸爸。
顧旭承熱淚盈眶，脣角顫抖時，慢慢走向兩個孩子，蹲下身，一手拉起一個孩子的小手，“叫……叫爸爸。”
兩個小孩兒呆呆地看着他。
他指着自己的臉，殷切期盼着，“就叫一聲爸爸，一聲就好，可不可以？”
最後央求的聲音幾乎是帶着哽咽的。
肆肆有點心動，但同時又看向哥哥。
小野卻沒和妹妹對視，狠心地扒拉開顧旭承的大手，把手縮進兜裏揣着，就看向葉言星求救，“媽咪，他不是我們的爸爸，我們的爸爸不會把媽咪弄哭，也不會讓媽咪受傷。他是壞叔叔，我不要這個人當我的爸爸。”
聽到哥哥這麼說，肆肆的小手也從顧旭承的手心裏溜掉，“媽咪，我跟哥哥一樣，我不要顧叔叔做我們爸爸。”
葉言星塗傷口的棉籤一下頓住，等緩過神來時，才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擡起眼皮，將兩個小孩兒各看了一眼，“可體內基因改變不了，你們就是他的孩子，他就是你們要找的爸爸，確定不想認嗎？”
“不認！我們不想要他。”小野回答道。
肆肆看着媽咪的眼神，也點頭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