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求娶(中)
見她不語,陸軒搓弄著扇子,也有些心慌意亂:“……你保住了皇后母子、太后待你如親生女、對你百依百順,她……她……萬歲……一定會……”
“文翰兄……”怕他說出那個字眼,不好收場,雲初及時叫住他。
“雲初……”似乎鬆了口氣,陸軒抬袖子擦汗。
“我聽說黎國律法允許寡……孀居之人改嫁……”
雲初腦袋飛地轉著,萬歲逑她不成,怎能允許她別嫁
雖然那夜的事兒被太后壓下,成了內宮鋅密,可她這個當事人卻是一清二楚,萬歲是誰,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怎麼容自己的臣民和他搶女人?
不是從前,她和墨帝之間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有那件事阻隔,陸軒一旦開口求他賜婚,必死
“雲初的意思……”陸軒滿眼錯愕,她不會是想和他投奔黎國吧?
終究是古代,身為一個女子,她不好說出私奔的話,卻又想不出太好的措辭,雲初就無言的點點頭。
“……雲初也是學過詩書之人,怎能說出這樣的話”鏗鏘的語氣透著股少有的激憤,陸軒臉色漲紅,繼而又變得青紫。
像這樣的昏君不保也罷!
雲初臉色也騰得一下漲紅起來,直直地看著陸軒不語。她不知用什麼話能說服他看清墨帝昏庸的嘴臉。
“……常言道,學好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見她臉紅到了耳根,陸軒也發覺自己語氣過激,就放緩了些,“我雖是文人,不能像大將軍那樣上陣殺敵,卻也知道精忠報國的道理,怎能學那欒城浪子,做不忠不孝被萬人唾罵的貳臣。”又柔聲道,“……雲初再不要說這種沒有氣節的話,這樣的私情,不要也罷……”
這樣的私情,不要也罷?
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說,在她和君王之間,他沒得商量,寧肯揮劍斬斷和她的情緣,他也要忠於那個只知吟詩作賦,尋花問柳的昏君
雲初臉色瓷白,手腳冰冷,雙腿陣陣發顫。
“雲初……”見她搖搖欲墜,陸軒一把扶住她,感覺她手腳冰冷,就緊緊地握著,“都是我不好,剛剛有些太激動,言辭過激,你別往心去……”又喃喃道:“就當我是胡說……”
緩緩地抽回手,雲初笑顏如花:“你說的對,這樣的私情,不……”
“雲初”陸軒大叫一聲,“那都是我胡說,口不擇言,我收回來……”緊緊地抓著她,“我今日找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在太后壽辰上奏求萬歲為我們賜婚……”
“……不要”雲初渾身電擊般一顫,劇烈地搖著頭。
就算他們沒有結果,她也不願就這麼看著他送命
“雲初……”陸軒死死地抓著她,“都說了,剛剛的話是我胡說……”沒料她反應這樣激烈,他有些語無倫次,“我們以前承諾過的,欒賦編纂一結束,我就上書求婚,相爺也會替我們說話,你又立了這樣的大功,機會難得……”
不是她介意,是墨帝介意,可是,那夜的事兒,讓她怎麼說出口?
雲初只拚命地搖頭,良久,才平靜下來,語氣已變的冰冷。
“男人要忠心報國,我們女人也一樣”
“……你們女人?”陸軒錯愕,緩緩地鬆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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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嫁二夫”早已冷靜下來的她,果決地說道,“……我那天在牡丹會上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和四爺夫妻情深……”她咬咬牙,“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既然他不和她去黎國,她只有揮劍斬青絲。
吐出的每一字,都像一把利刃,生生地紮在心頭,說完最後一個字,雲初臉色已是慘白。
“不是的……”陸軒使勁地晃著她,“你那天是迫於無奈……我當時糊塗,可事後經相爺提點,我也想明白了,哪顆盤龍珠你是決不能去奪的,只可惜了你的文采,相爺說你今後再作一句詩都是欺君的死罪……”
“相爺是政客,他的話你也信?”壓抑了很久,雲初冷冷提醒他,“……他才不會為你好,他只不過是為了女兒,利用你勸我幫他做事罷了”
“相爺才……”
才沒你說的那麼卑鄙
陸軒開口就想爭辯,對上雲初冰冷的眼,話語凝在了嘴邊。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變的冷漠,如果她真的無情,那麼,他們以前的那些海誓山盟算什麼?
如果她真的無情,今日怎麼會來見他?
剛剛還說要和他遠投黎國呢,怎麼……驀然心一動,雲初為什麼突然想背井離鄉遠赴黎國?
人言可畏
“文翰兄無事,我先走了……”見他怔怔的,雲初轉身就走,又回頭補充道,“我不會再嫁的,文翰兄千萬不要妄動,否則,你只是自取其辱”
“雲初……”回過神,陸軒一把抓住她,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他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我明白,你是怕那個克夫克子的謠言……”硬將她轉過來,面對著他,“我不怕的,我是紅狀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命硬的很。”目光堅定地看著雲初,“……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堂堂正正嫁入狀元府”
真的不怕嗎?
想起母親那哀泣的眼神,悲淒的勸說,陸軒心如刀絞。
可是,她克夫又如何?
陸軒用只有他才能聽道的聲音喃喃低語,“沒有你,我也一樣會死……”
他的目光漸漸的深邃起來,蘊藉若大海,自烏黑皎白中隱隱透出一股湛藍來,雲初的心一陣悸動,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千萬不要……”望向那深情的眼,雲初險些崩潰。
這樣的深情,讓她怎麼舍得放棄
心如沸水翻騰起來,被陸軒緊緊地擁著,雲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他放棄。她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勸他放棄?
可是,他去求萬歲賜婚,必死
“……娘娘,從這進去,就是紫雲閣。”正糾纏間,一個脆生生得聲音傳來,“……是禦花園最幽避的地方了,面有一簇蕙蘭,正好五、六月開花,清雅幽香,最是名貴……”
雲初和陸軒同時一驚,兩人迅速分開,一齊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雲初才發現,身後那顆蒼翠茂盛的雲樹後不遠竟是一個虛掩的半月門,聲音就是從門後發出的,聽腳步聲,來人近在咫尺。
雲初又迅速環顧了一遍左右,前面曲折的小橋上是一座木質懸朱閣,四處開窗,正好能看到前面幽碧的湖水和落日晚霞,故名紫雲閣,來之前如煙已去查看過,小橋下面是一條東西走向碎石花徑,南面比較開闊,一眼望出很遠,北邊是一片灌木圍成的花圃,曲徑幽深,如煙便守在那,此時想趕回帶雲初走已是不可能。
她和陸軒就站在樹下,門門外,來人近在咫尺,她們想躲進灌木都不可能,看著彎彎的半月門,雲初頓時出了一身白毛汗。
“雲初別怕……”見無路可躲,陸軒索性挺直了身子,“……我們正好去求……”
“噓……”雲初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禁聲。
又指指雲樹,讓他貼樹站好。自己硬著頭皮走向半月門。
她想把來人堵在門外。
她晦名遠揚,墨帝的嬪妃對她都有所顧忌。
才走兩步,吱呀一聲,半月門被從外面推開,接著一竄銀鈴般的笑聲,花團簇錦地進來一群宮娥彩女。
雲初霎時僵在了那兒。
“……貴妃娘娘最喜歡插花,正好采些孝敬……”說話人抬頭看到雲初,聲音戛然而止。
“董夫人安……”呆滯片刻,她竟主動給雲初問安。
眾宮女也紛紛給雲初見禮。
仔細看去,雲初不認識她,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個才人,太后眼,她們和奴才差不多,連請安的資格都沒有,雲初自然沒見過,但她不同,她的大名在宮廣為流傳,卻是無人不識。
“……妾身儀秋軒蘭才人”見她發怔,蘭才人笑著自我介紹。
“蘭娘娘安……”雲初強自鎮靜,僵硬地應了聲。
沒發現她的異常,蘭才人眼睛掃向四處,“……董夫人也來賞花?”又笑道,“妾身在青林苑沒見到您,還以為您陪著太后呢?”
青林苑是墨帝宴請眾才子之地。
“噢,守節之人,我不喜熱鬧……”
蘭才人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發現陸軒。心懸在了嗓子眼,雲初不知所雲地應著,僵直著後背不肯轉身。
一旦她和陸軒私會被撞破了,不知道墨帝會怎麼處置,董國公和太太又會如何,有太后在,她也許不會死,可陸軒是一定活不成了。
雲初只覺雙腿癱軟,下一刻就要坐到地上。
“……聽說這面栽種著許多名貴的蘭花,董夫人見到了?”見雲初不動,蘭才人就熱情地拉著她的手,“妾身陪您一起看看,順便采些孝敬太后……”又補充道,“太后最喜歡蘭花了……”
感覺蘭才人就站在樹邊,不知她為什麼沒發現陸軒,雲初僵硬地轉過身,餘光瞥向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