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白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偏又不敢在母親跟前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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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她在哪都有可能損名聲,唯獨這淮西王府……實在是沒什麼清譽好毀,您就放心吧。”
沈桃溪低着頭不說話。
旁人瞧着,只以爲她也生了猶豫。
沈煜白瞟過去時正好瞧見她這副模樣,他眉頭緊皺,打抱不平的心思一下就冒了出來。
“我說沈桃溪,你不是真被嚇住了,不敢同我一起前去吧?你別忘了小時候可是你爲了瞧我熱鬧湊上來,攥着師父的袍角先喊的他,眼下王府未有打理的夫人,不過是讓你跟我一併去王府瞧瞧,你這就怕了?”
好賴話全讓沈煜白一個人說了,沈桃溪還來不及朝他翻個白眼,就見眼前的大哥自己將自己氣得在屋裏打轉。
最後還是安氏猶豫了片刻,應下了兒子的話。
“罷了罷了,指望你開竅,替你妹妹着想,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安氏起身,吩咐身側嬤嬤去庫房挑些貴重的藥材,這才接着開口。
“若不是還有你們父親的事在上頭懸着,這一趟我沈家確實該光明正大的去一趟,只是這時候我若過去,怕是會讓人想到你們父親身上,還是你們這些小輩過去更穩妥。”
頓了頓,安氏又看向此時安靜得有些過分的小女兒。
“王府唯有謝瑨,他身側的也都是男子,溪兒心細,近來又學了不少管家之事,跟着你大哥過去後,好生上心瞧瞧,只是若有需要打點之處要先同你大哥說,切莫直接去對着王府裏的人下令,以免失了規矩。”
“是,母親,女兒知曉。”
沈桃溪點頭應下。
王府裏有如今主事的那幾位,即便沒有女子打理,也不可能會出一點差錯。
沒多久,金嬤嬤便回了院中。
後頭的小廝抱着幾個扁長的木盒,盒子雕刻精細,上頭的魚尾如仙人披帛,飄散開來,仙氣繚繞。
還未打開去瞧,便知這裏頭的不是俗物。
“母親,這裏頭都是些什麼好東西?快讓金嬤嬤打開讓我瞧瞧。”
沈煜白好奇湊了過去,卻遭了安氏的嫌棄。
“一些藥材你也要瞧?你這磨性子都磨到哪裏去了?”
“我……”
“趕緊動身,陸大夫應當在王府,你將這些藥材直接交予他,看能不能用上,還有,這一趟你也莫要騎馬太過招搖,私下裏過去便是。”
無奈,沈煜白只得應下。
……
放好東西,沈桃溪終於坐上了去王府的馬車。
這一次她確實久未開口,也沒有同沈煜白鬥嘴,老老實實地坐着,一路安靜。
可實際上,她卻覺得自己比以往每一次都多了些心急。
偏這心急又未存敬重之意,像一種尋不到來處的記掛,擾得她思緒愈加混亂。
沈煜白坐在她旁側不遠,車伕也是他身側的小廝,並未有菱溪苑的痕跡。
這樣外人看來,便以爲只有一個沈家世子,去了淮西王府拜訪。
“現在知道擔心師父了?”
走神的沈桃溪聽見大哥的調侃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她袖中的手早已經無意識抓緊了帕子。
可她顧不上那些,想起心中的擔憂,索性對上眼前人的目光。
“師父的傷,可嚴重?”
“我還以爲你真不在乎呢。”
沈煜白搖了搖頭,說及此處,面色嚴肅了一些。
“其實我也不知,我是聽朱墨手下的鷹衛說的,一開始我覺得應當不重,區區一山賊匪,在師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何況師父一回城便直奔皇宮覆命,沒有絲毫停留,可後來我聽那鷹衛說,不止是一山賊匪,還有混在裏頭的敵國奸細。”
沈桃溪一顆心猛然提了起來。
能派來此處的奸細大多都是死士,若行跡敗露,反擊時最是狠戾。
“敵國奸細?是本就在賊匪之中,還是此次才刻意混進去的?”
“不好說。”
沈煜白眸中透出遲疑,適才的閒散被凌厲代替。
“鷹衛沒有同我細講,但可以肯定,此次那些奸細是衝着師父而去,而且若真只是一山賊匪,陛下應當不會讓師父親自過去,還去得如此急,想必是收到了其他消息。”
“可既如此,以師父的本事,如何會……”
沈桃溪話未說完,就見自家大哥又搖了搖頭,擡眸看向車簾,目色飄遠。
“所以我才懷疑有兩批人,一批早就混跡在山匪之間,在各處要道以攔路滋事的由頭打探行事,另一批,該是知曉師父動身後新添的,衝他而去的刺客。”
沈桃溪的面色在大哥的猜測裏冷了下來。
朝中想讓謝瑨死的,無非便是那麼幾位皇子的人。
“不過這也只是我瞎猜,鷹衛收到消息時並未多提刺客和姦細,不過說了一句,師父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一時走神,才讓人鑽了空子。”
……
半個時辰前的皇宮。
謝瑨換下的衣袍沾染了不少血跡,胳膊上被長箭刺穿的地方,怎麼都止不住涌出的鮮血,讓薰着龍涎香的大殿,都逐漸被血腥之氣蓋過。
帝王臉色鐵青,看着前頭瑟瑟發抖的太醫。
“朕要的不止是你一句無毒,朕要的是淮西王傷勢轉好!”
“陛下,臣無礙。”
謝瑨阻下帝王的話,“不過是適才進宮時差點碰上旁人的馬車,一時情急忘了傷口,這才又拉扯了傷處。”
“碰上旁人的馬車?”
帝王大怒,“誰的馬車,連朕的人也敢攔?”
衆人瞧不出帝王的怒火裏有幾分是真心疼這個外甥,但起碼在面上,如今的謝瑨,確實又成了帝王最看重的人。
“陛下息怒。”
謝瑨垂眸瞧了瞧還在滲血的胳膊,毫不在意道:“那馬車想必也不是故意,再說臣一點小傷,過幾日便好,不值一提。”
聽聞此話,帝王看向大殿中央的謝瑨。
看着他臉色因失血而有些許蒼白,可身姿卻依舊挺拔,仿若耀眼的星子,即便被摧毀,也有他難以被抹去的模樣。
原本就心緒複雜的帝王,突然就多了幾分愧疚。
謝瑨的母親,他喊了多年的姐姐,當年也是如此,即便身爲女子,即便受過那麼多傷,也依舊耀眼奪目,光彩熠熠。
一時之間,眼前的光影好像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