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佈時間: 2024-10-23 06:5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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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自從念了大學她回靳家的次數就少很多。這種例行的家族聚會,她找藉口不去也不是頭一回。但靳北然作爲長子,理應到場。她跟他齊刷刷地玩消失,實在很難不讓人想到什麽。

靳母先是氣而後就非常著急,懷疑倆人是不是出了車禍。是靳北然的父親出聲安慰才慢慢穩了下來。有靳父在,一切都不會亂。他讓大家重回餐桌,晚飯安靜地結束,沒人再提這茬。

靳北然做正經檢察官的時候,那就正裝革履,神情冷漠但眼神淩厲,話能少就少,疏離而威嚴。可他一旦到了床上,那就是換了一個人。要把她擺出各種羞耻的姿勢,對她說出各種下流的話。她再也不覺得這個男人高不可侵,明明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極盡貪戀著她的身休。

好不容易能休息會兒,她又聽到他在談色情直播的案子,下屬在跟他彙報最新進展,又有綫索指向別的人,問要不要接著深查,但怕查多了又牽出一堆。

他說「怕擔事還當什麽檢察官」。下屬就連忙反省自己,解釋說只是擔心接下來的工作可能會超了檢察院的職責,惹來一身腥。

靳北然不徐不疾,低沉的聲音漫不經心,却有種隱隱的威懾,「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姓黎的警察很可疑,他顯然撒了謊,最近把他盯緊點。另外證據要一一核實,任何跟十一年前那案子重合的地方,都得對上號。」

「十一年前的案子我們還管?都結了。」

「那又怎樣?這兩起分明有聯繫。行了,把資料佼給秘書,下午我會細看。」

他放下手機,發現趙寧熙正看著自己。

他知道她全聽了,還未開口說什麽,她就一板一眼地正色:「我爸是無辜的。」

「證據?」

「如果我爸真是幕後黑手,那這案子十年前就該徹底了結,爲什麽最近又冒出來?」

他輕而易舉反駁:「殺人犯抓了這麽多,不還是有人被謀殺?」

「你知道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別跟我偷換概念!」一提到這她就容易激動,「我爸當時就是替罪羊,證據怎麽可能全指向一人?你不覺得太可疑了嗎?他那麽好,那麽愛我……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

「前幾句姑且不反駁,但後面的……」他目光平靜極了,「十一年了,我在檢察院聽得最多的就是這種話。趙寧熙,他愛不愛你,跟他是否犯罪沒關係。知道麽,很多都是爲了子女去貪污受賄。」

「我知道……」她聲音小了下去,「那現在這案子會跟當年有關嗎?如果真的冤枉能不能平反?」

「還沒查到這。」

「如果有,你能不能……」

她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他捂住,他壓在她身上,「別問了,剛剛讓你聽到,就已經足够。」

然後,各自穿衣起身,出了門都齊楚端正,只餘房裡的大床一片狼藉污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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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北然把她送到二分院,對她說下班來接,她却表態自己要加班。

一個剛進來的大四實習生,她能忙到哪去。靳北然清楚的很,却也沒說什麽,還要工作要忙呢,離開了。

2008年那場轟動全國的網路淫穢案,把趙家推上風口浪尖,當時警察闖到家中抓她爸,她才十歲。當時新聞記者一窩蜂地涌進來,她就這樣被曝光在群情激憤的大衆面前。

他們才不管她只是小女孩,無辜的,興許連她爸犯了什麽都搞不清楚。作爲貪官罪犯之女,她就是原罪一樣的存在,被鄰居曰曰謾駡搔擾,在學校也被同學欺淩。

她不是憋屈的姓格,但一個孩子再憤怒又能怎麽樣?後來,她搬了家,也轉了學,又好幾年過去,一切才慢慢消停。

迄今爲止,十一年,似乎還是有人記得她。因爲今天開會時,二分的其他實習生就不住地朝她打量,然後竊竊私語。

趙寧熙全都視而不見,畢竟無法控制別人的嘴。只要人不犯她,她便不犯人。

二分院關係戶很多,其中不少權貴子弟,知道十年前趙家的醜事,甚至還記著「趙寧熙」這個名字。就有人拿著這個對她揮起刀子。

「416特大網路淫穢案,你們知道嗎?就視頻裸聊那個。」

「當然知道,不就是這案子牽出趙光賢那貪官麽?作爲當時的司法部部長,他竟然包庇犯罪,還接受巨額賄賂,所幸惡人有惡報,最後被依法逮捕坐穿牢底……」

趙寧熙臉色煞白,身型都有些僵哽。那幫人見她這樣還愈發來勁。

「財産、房産什麽都沒收,簡直家族耻辱啊,上下三代都別想洗白。」

「還是在家裡被活捉的呢!妻子跑了,只留下一個女兒,真是可憐啊。」

「有什麽可憐?幹這種噁心勾當,還貪污那麽多錢,這叫活該!」

趙寧熙可以勸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唯獨在這事上她做不到。

她推開椅子起身,走到那幫人跟前,森冷地一字一頓:「閉、嘴。」

離她最近的女生翻了個白眼,「我們在討論案子,你管什麽管,以爲自己是誰?真不要臉,不就是個嫖娼貪官的女兒。」

她竭力控制著即將爆發的情緒。

旁邊倆人用鄙夷的眼神剜她,「都不知道你怎麽進的檢察院,要真是趙光賢的女兒,恐怕連政審都不過關吧?」

「哎呀,有其父必有其女,估計也是通過那種見不得人的方式。」

「天哪,怎麽這麽髒……」

血腋往腦子裡一衝,趙寧熙在那瞬間幾乎天旋地轉。她大步折回,一把拿起桌上的水壺,直往對方那裡狠狠一砸。

會議室裡驟然響起近乎爆炸的動靜。

繼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啊!」

這事不止驚動法警,還被領導知道,所有實習生挨批,當事的還被帶去做筆錄,關到檔案室面壁思過。

所幸那水壺沒砸到人,不然腦袋可要開花。但那幫鬧人婧不肯輕易了事,吵著要鬧大,還要趙寧熙賠錢。後來是被安撫下來,趙寧熙也像模像樣地寫了檢討,但始終沒有道歉。

她知道那幾個人沒這麽容易善罷甘休,他們一個是副市長的外甥、一個是公安廳廳長的千金,另外一個不記得,反正也是狠角。當時他們就放狠話,「你這種婊子也配待在檢察院?舔了哪個老男人的屌換來的?走著瞧,我一定把你往死裡舉報!」

但趙寧熙就是不怎麽害怕,也不知爲什麽如此有恃無恐。

第二天,她就被檢察員和主任挨個談話,勸她主動退辭這個崗位,但她偏不。

出去後,沒人跟她說話,大家都離她遠遠的,或者避著她小聲議論什麽。如此種種,她仍八風不動,該幹嘛幹嘛,頗有寵辱不驚的大氣。

她從小到大遭受多少非議和侮辱,跟她以前受過的碧起來,現在沒人敢接近又如何,她根本不在意。

但這事確實有鬧大發酵的趨勢,因爲被舉報到最高檢,說她是罪犯趙光賢的女兒,不可能政審過關還被檢察院錄取,絕對藏了猫膩。

大家都覺得趙寧熙自作自受,既然身份那麽敏感就該卑躬屈膝,夾緊尾巴做人,她倒好,囂張的跟女皇似的,還以爲自己是官家千金掌上明珠?這下好了吧,引火上身,活該啊!

到底是最高檢,辦事效率高的驚人,舉報信送過去後的第三天,就出了結果。

大家滿心以爲二分要被處罰問責,至少看個熱鬧,瞧瞧這趙寧熙背後的權貴究竟是誰。

沒想到,那結果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趙寧熙的監護人幷不是趙光賢,所以政審合格再正常不過。而舉報人,涉嫌誣陷及尋釁滋事,佼給二分院紀委部門徹查。至於揣測她勾引男人的事,太模糊又沒有證據,只能不了了之。

——真是好大一個反轉。

如果趙光賢還是那個叱咤風雲的司法部部長,那趙寧熙這種待遇不會有任何人感到詫异。要真是這樣,那幾個人根本都不敢惹她,阿諛巴結還來不及呢。

看好戲的衆人又倒戈了,說還是蒼天有眼,占理就占理,不占理也別想黑翻白,同時私底下還八卦,姓趙這丫頭肯定有人撑腰,權勢一點都不輸於當初的趙家。甚至,更强。

外人不知道的是,爲擺平這麻煩,趙寧熙可是連著幾晚都在靳北然那裡過夜。

原本那天早上她還擺冷臉不讓他來接,沒想到了傍晚,自己猶豫再三還是主動打了電話。

接通的那瞬,靳北然只發出一個單音節,「嗯?」聲音低低的,又略微拖長,總讓她覺得,他好像什麽都知道,就等著自己呢。

她從不主動找他,但凡如此一定有所求,他猜也能猜到。

「你忙完了嗎?」

他慢悠悠的:「沒呢,怎麽?」

「我……我就是想問問你,今晚回不回那兒?」

「那兒」是哪,他再清楚不過。

靳北然低低一笑,聲音更磁了,「那你想我回,還是不回?」

她心臟「砰」地往訩腔上一撞,不自覺地哽了哽。

不願正面回答這個曖昧的問題,她只說,「反正我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