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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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噩夢

內殿靜的可怕,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一聲重似一聲的心跳,她聽到姨母輕聲嘆息:「那,臣妾可不可以請求皇上忘了臣妾?臣妾不想皇上因爲臣妾的離去而難過。臣妾希望皇上……永遠快樂……除此以外,臣妾,再無他求……」

皇帝微怔之後,感動而心痛:「清清,你這又是何苦……好,朕依你,朕都依你。」

這世上也只有她,是出於真心愛他,不爲名,不爲利,只爲了他一個人。

秦珩疑心自己聽錯了,她驚訝地望向麗妃。却見麗妃娘娘在皇帝懷中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唇角還帶著一抹滿足的微笑。

昨天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悲傷、憤懣、失望、無助……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秦珩腦海一片空白。

既然不願意去做,爲何還要給她承諾?還真是她的好姨母,臨終前再騙她一次!

「珩兒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皇帝擁著麗妃,聲音落寞。多年前的往事不期然的,一點點浮上了心頭。

他初登基時,爲平衡朝堂,也爲充實後宮,往宮裡抬了不少新人。他原本屬意蘇尚書家嫡出的三小姐蘇雲清,可惜伊人已同賈家定下婚約。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召蘇家庶出的二小姐蘇雲蕊入宮。

珍妃亡故後,雲清那短命未婚夫沒了性命,仍待字閨中,就以女官的身份入宮。兜兜轉轉,終究還是來到了他身邊。

可惜,她早早故去,連一男半女都沒留下,只有一個養子。

想起麗妃的養子,皇帝掃了一眼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的秦珩,看其難過至斯,對這個幷不出挑的兒子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他輕聲道:「你過來,跟你母妃道個別!」

秦珩依言上前,踉踉蹌蹌。剛行得兩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

一道强光劃過天際,緊接著雷聲大作,暴雨如注。

年輕的帝王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聲音冷若寒冰:「四皇弟?不,或許朕該叫你一聲皇妹?」

她被迫抬頭,直面他英俊威嚴的面容,眉如利劍,目若寒星,冠玉般的面孔沉澱著無限的冰冷。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摩挲,秦珩只覺得血液凝固,遍體生寒,眼前的視綫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努力睜大眼睛,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

「殿下醒了?!」

秦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淺碧色的床幔。她目光微轉,看見掬月姑姑的關切的臉,有些許恍惚:「姑姑……」

「殿下,您總算是醒了。您再不醒,奴婢……」掬月姑姑語帶哽咽,「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殿下當好好愛惜自己,娘娘在天上也能放心。」

秦珩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方才的噩夢還讓她心有餘悸。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麽?她竟然夢到那樣的場景。只是,三哥怎麽會當皇帝?還直接戳穿了她的身份?

那熾熱的手掌,懾人的氣勢,她瀕臨死亡的恐懼,她還能清楚得感覺到,真實得可怕。她無法說服自己,那僅僅是一個荒謬的夢。

她攥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夢境成爲現實。

「……娘娘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了……」掬月姑姑的絮絮低語終於引起了秦珩的注意。

她抬眼看向一臉小心的掬月,扯了扯嘴角,語含譏誚:「姑姑又何必說這樣的話?」

她因何陷入這般困境,她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麗妃去世時,她就在旁邊,對當時的場景一清二楚。放心不下她?是拿她當小孩子哄嗎?

但很快,秦珩就收斂了諷意,只作沒看見掬月臉上的尷尬,生硬地轉移話題:「我,暈倒了嗎?」

她對自己說,沒必要跟掬月置氣。作爲極少數的知情者,這些年掬月已經幫了她很多。

雖說掬月是麗妃帶進宮的,但近兩年,掬月的心分明正在慢慢偏向她。

「是呢,殿下。」掬月略一遲疑,有些懷疑方才是自己的幻覺。她後怕而又慶幸,「還好當時黃太醫就在殿外,若是別的太醫給殿下診脉,那可就糟了。」

黃太醫是麗妃的人,當年蘇雲清以女充男能瞞過去,少不了黃太醫的功勞。這些年,秦珩有恙,皆是由黃太醫診治。

秦珩聽後,輕輕嗯了一聲,莫名有些遺憾。若是她暈倒之際,旁人給她診脉,斷出她是女兒身,不知父皇會作何反應?

得知被深愛幷信賴的人欺騙,父皇會惱羞成怒,除掉污點吧?

「皇上說殿下純孝,是性情中人……」掬月的話語被殿外轟隆隆的雷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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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憶起夢境,恐懼襲來,她瞳孔驟然收縮:「父皇呢?」

「娘娘停靈於正殿,皇上在陪娘娘呢,說是再陪她幾天。」掬月嘆一口氣,「殿下不知道,方才皇上發了好大的火。咱們宮裡有個小太監因爲對娘娘不敬,直接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秦珩嘴唇微張,只說了一句:「我也得去。」

既然誇她純孝,那她必然得做出純孝的樣子來。

掬月微楞,繼而勉强笑道:「是呢,殿下稍等一會兒。奴婢給殿下端些吃的,墊墊肚子,待會兒也能有力氣。」

守靈是力氣活兒,殿下身子又弱,須得格外小心。

秦珩瞧她一眼,點了點頭:「有勞姑姑了。」

掬月悄悄離去。

秦珩脫下寢衣換了衣衫,踩著靴子走下床榻。

她的寢殿中,有一面一尺多高的黃銅鏡,光滑平整,端端正正立在桌上。她剛一靠近,鏡中便映出了她的面容。

俊眉修眼,顧盼神飛,跟她那容顔端麗的生母頗爲相似。

但願她不像母妃那般短壽。

殿外雷聲隆隆,大雨傾盆。秦珩自然又想起了那個噩夢,她深深嘆一口氣:活著,必須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