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
燈籠照亮了這漸漸死寂的柴院,眼前的一切讓聞訊趕來的丞相江亦楓和柳姨娘瞬間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江雲纓一臉淡笑的立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手裏提着江輕瑤凌亂的長髮,她衣不蔽體面上一片死灰,如同破敗的娃娃一般,而柴房內橫七豎八的倒着數名不堪入目的家僕。
“來收屍了?”她望向來人,這一開口,衆人又是一驚。
此時一向雍容得體的柳姨娘已然花容失色,她顫抖的身子搖搖欲墜,“你,你對四小姐做了什麼?!”
“姨娘,是她!她對瑤兒下了藥……”
江輕瑤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起來,她顧不得疼痛瘋了一般扯斷了自己的長髮朝着柳姨娘撲了過去,猙獰且惡毒無比的咒罵着。
“殺了她!不,把她賣到怡紅院,我要這個賤人生不如死!”
此時江輕瑤早已忘記方纔自己是如何一邊忍受無盡羞辱,一邊如狗似的苦苦哀求江雲纓,才從那個地獄般的柴房裏逃脫。
她一心只想着終於得救了,父親和姨娘定會幫她報仇,她要把江雲纓大卸八塊,讓對方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江亦楓緊皺着眉頭,探究的視線落在江雲纓的身上,他這個啞巴女兒突然開口說話了,那雙一向遲鈍無神的雙眸竟變得明亮如星流光婉轉,且神態和氣韻簡直判若兩人!
可發生了這樣的醜事,他根本無暇深思,陰沉着聲音訓道,“你竟如此歹毒?她可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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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名顫巍巍的丫鬟卻是從角落裏跨了出來跪倒在衆人面前,“相爺明鑑,二、二小姐是冤枉的……”
只聽方纔還信誓旦旦指認江雲纓的小丫鬟儼然改了口風,“四小姐尋來了一位神醫治好了二小姐的啞疾,卻不想她竟以此爲要挾,要二小姐幫她隱瞞與家僕苟且之事。”
在小丫鬟的口中,江雲纓苦勸自己的妹妹莫要誤入歧途,誰知江輕瑤執迷不悟,竟借這用來禁足的柴房與家僕共赴巫山,還用藥助興。
“賤婢,你敢胡言亂語!”江輕瑤氣得要瘋了,這丫鬟收了自己的好處,居然還反咬一口?
然而她哪裏知道,小丫鬟滿腦子都是方纔江雲纓拿着刀子在自己臉上比劃的時候,那瘮人無比的表情!
“姐姐感激四妹尋人治病之恩,可相府聲譽豈能受損?而今只能大義滅親!若父親不信,大可以命人搜一下四妹的屋子,定還有不少助興之藥。”
江雲纓的語氣涼涼的,這套說辭雖錯漏百出,可丞相還是命人從江輕瑤的屋子裏找到了那登不上臺面的藥物。
他看向自己四女的眼神變得越發冰冷,柳姨娘見勢不妙立刻跪下身來,楚楚可憐的哀求道,“相爺,這一切定有誤會,四小姐向來乖巧,哪裏能……”
“你是什麼東西,還有臉求情?教出這樣的女兒,若不以儆效尤,只怕傳揚出去便成了上樑不正下樑歪。”
迎上江雲纓玩味的眼神,柳姨娘的面上一陣白一陣青,這丫頭平日裏唯唯諾諾的樣子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柳姨娘哭得越發梨花帶雨,果然江亦楓有了一絲不忍,可江雲纓又意有所指的補了句,“相府即將與璃王結姻,柳姨娘莫非是想讓父親觸怒龍顏?”
果不其然,江亦楓眸光一閃,眼底再沒有了遲疑,“來人,將四小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送出城門!”
五十大板?這,這是要她的命?!
江輕瑤的腦中一片空白,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父親居然這樣輕信了江雲纓的謊言!
“姨娘,瑤兒……”
啪!
只聽一聲脆響,江輕瑤不可置信的感受着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望着方纔還幫自己求情的姨娘竟忽然換上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
“蠢貨!差點就壞了你三姐姐的大事!”
什麼?
江輕瑤渾身顫抖,她怎麼就壞了三姐姐的大事?
她不過是見三姐姐突然對這個鄉下來的賤人百般照顧,甚至還把人帶去了她一直都想去的百花宴,結識了那麼多高門小姐!
江雲纓配嗎?一個只會傻笑的小啞巴,三姐姐竟還送她首飾!
所以,自己纔想着教訓一下她,屋裏的那些藥也是給她準備的,只要她失了名節,父親一定會把人送回鄉下,就不再礙眼了!
眼見着即將被拖走,江輕瑤癲狂似的大罵起來,“江雲纓,你不得好死!居然如此陷害我,你——”
可下一秒,她竟是對上了江雲纓那好笑的視線。
這剎那江輕瑤已然明白了什麼,原來這個賤人把自己帶出柴房不是因爲心軟,而是她早就料到這個局面!
她要看自己從爭得希望暗暗歡喜到徹底絕望,掉入萬丈深淵的樣子!
江輕瑤眼底最後的光芒終於消失,無力的淚水劃過那頹然的小臉,不再掙扎任由侍衛拖入了夜色之中。
“四小姐不懂事,二小姐大人有大量,哎呦,看這小臉嚇得……妾身馬上讓膳房備些補湯,好風風光光出嫁!”
此時柳姨娘已經換上了討好的笑臉迎上前來,絲毫不介意江雲纓是害她失去女兒之人。
然而,江亦楓卻目光緊鎖着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女,片刻後問道,“你當真心甘情願?”
就怕她事到如今還恬不知恥的肖想着驚才絕豔的三皇子,簡直丟人!
“養育之恩,雲纓自然應該爲相府分憂。”
江雲纓疏離的語調讓在場所有人覺得異常刺耳,突然把棄養在外多年的啞女接回來,能有什麼好事?
正是因爲當今聖上要把相府的女兒嫁給雙腿殘疾的傻王沖喜,原本定的是天仙似的三小姐江輕月,老奸巨猾的江亦楓便想要用她來頂替自己的掌上明珠。
本以爲重得父愛的原主大受打擊,再加上她早有心上人,所以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親,才被關進柴房禁足,結果活活餓死!
“二小姐果然識大體……”柳姨娘大喜過望,她不是沒猜到江輕瑤的所作所爲,可江雲纓不肯嫁,就算把人綁上花轎,去了璃王府也只會節外生枝,不受控制的棋子死了也不可惜。
但眼下她點頭了,江雲纓的名節就變得格外重要!
江雲纓在江亦楓審視的目光中,冷冷的抽回了被柳姨娘拉住的手臂,“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好好照顧我母親,否則大婚當日我便昭告天下,說父親擅自改動了我的八字,欺君之罪……就讓整個相府給我陪葬!”
受制於人本不是江雲纓的性子,她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毒死江家所有人,可腦海中卻有一個苦苦哀求的聲音讓她心煩意亂。
恐怕是受了原主的影響,讓她無法對這具身子久病在牀的生母見死不救。
……居然敢威脅他?!
江亦楓臉色陰沉,之前就是看這丫頭懦弱膽小是個啞巴,不會胡言亂語牽連相府,而今……
也罷,難道真能讓自己給予厚望的輕月嫁給那個永遠無法翻身的璃王?
況且,就算有什麼奇遇讓這個丫頭一反常態,她也不一定能活過新婚夜!
“爲父答應你!”
江雲纓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第一次嫁人,還真有點小期待,“花轎什麼時候來?”
“……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