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還會流鼻血？”
每次流鼻血都猝不及防，都讓他心疼，流走這麼多血得補多少才能回來。
“不知道，”鄭小乖搖搖頭，她的鼻孔裏已經塞了兩個捲成卷的小紙球。
她坐起來說，“我在網上看到其他懷孕媽媽也流鼻血，生完了就不流了，很神奇。”
“大叔，生完寶寶就好了。”
李言卿翻出上次的孕檢單，瀏覽完各項數據報告，又打電話向醫生仔細詢問了一番。
他說，“血常規和凝血也沒有問題。”
“大概是鼻腔毛細血管變得脆弱了，動不動就破了，家裏的溫度對你來說太乾了。”
李言卿讓肥姐安排上了加溼器，她拎着水壺就去水龍頭前接水。
鄭小乖握住他的手，“沒事了，大叔，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李言卿另外一只手摸上她的後腦勺，“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鬆，一定要你和寶寶都平安無事。”
懷孕了之後，鄭小乖才知道向前凸出的大肚子，會影響視線，看不到腳下的東西。
若換做平常，你看到路上的石頭，你過去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走過它，或是一腳將它踢得遠遠的。
而肚子讓媽媽向下看的視野產生了一個不小的盲區。經過的時候，就不能精準看到腳尖和石頭的距離了。
她也不知道右腳撞到了哪裏，大拇指突然無緣無故地疼起來，這導致她走路都開始一瘸一拐了。
她坐在沙發上脫掉襪子，才發現大拇指甲蓋裏滲出了烏黑的血，並且腫了。
李言卿把人輕輕放在沙發上，將鄭小乖的右腳擡起來放在自己腿面，用棉籤將藥膏輕輕塗抹在傷患處。
“我已經向學校請了兩個月的假，你就安心待在家裏。”
鄭小乖點頭。
她很懷念在學校的生活，同學們都開學了。
儘管在開學的頭一天，她已經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不能上學，但是心裏還是焦急得很。
焦急老師講的課，她都沒有聽。焦急其他同學都學習了，她還沒有學習。她已經落後了二十年，這次又不知道要落後多少，錯過多少校園活動。
這幾天她喫完飯，把幾門專業書都翻出來看。
李言卿又說，“過兩天，我媽可能會過來照顧你幾天。”
鄭小乖再次點頭。
李父李母想讓鄭小乖回他們老宅住，順便生下孩子。後來李言卿想了想，鄭小乖在這邊住慣了，換到新環境會感覺到不適應，就依舊住在這邊，他們也同意了。
之前，李父李母已經來看過鄭小乖兩回，帶了不少營養品，又帶來了兩個有經驗的傭人照顧她。
林艾同樣沒有去上學，班級裏兩個人同時請了長假。
她的肚子也比之前大了許多，兩個人加了微信之後，經常聊天。
鄭小乖作爲月份在前的過來人，通過手機視頻聊天，幫林艾分析症狀，安慰她，順便幫她解決了很多問題。
林媽爲林艾端來了午飯，說，“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單身懷孕的人，和有老公的人懷孕就是不一樣。”
林艾鬱悶地擡起頭，“哪裏不一樣了？”
“眼裏的光不一樣，面相也不一樣。之前你給我看小乖的照片，我發現人家小姑娘孕期是真漂亮，真水靈，現在又漂亮了，你呢，非要自己強撐，折磨自己。”
“不過，你現在比之前也好了許多，也許是因爲有小乖給你心理疏導吧。”
林艾掏出手機看兩人之前的合照，又拿出鏡子照現在的自己。
慢慢地，她發現了，還是真的不一樣。
鄭小乖眼睛裏亮亮的，光芒柔和得像春風暖陽，眼睛裏都是笑意，這讓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漂亮的眼睛上。
她的笑容多麼有感染力，多麼令人舒心愉悅啊，像是喝了甜甜的果汁，甜到了心坎裏。
而那旁邊穿着婚紗的她本應該很美，卻不及穿着普通羽絨服的她。
笑容是擠出來的，臉部肌肉僵硬。眼裏的光芒沒有多少，也不柔和，像是黑夜裏迎面照來的手電筒，刺眼，帶着鋒利。
林艾又舉起手機，對着自己自拍了一張，對比之下，發現她近期的狀態鬆弛了不少。
她又翻出相冊裏之前自己拍來做日記的照片，她之前的面孔的確死氣沉沉，眼睛總是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那個時候，她的心態也處於低谷，幾乎沒有讓她開心的事情，哪怕爸媽陪在身邊。
她本以爲父母在身邊，可以治癒她，抵消愛情帶來的傷痛，卻發現根本不能做到。
林艾撥通了鄭小乖的電話，“謝謝你小乖，你改變了我。”
“我改變了你？”
鄭小乖舉着電話，好奇地問。
“對啊，要不是我媽說，我還不知道自己之前的狀態有多糟糕，總之謝謝你。”
“好吧。”
“我之前想着生一個孩子治癒我，這種想法是不是錯誤的？”林艾問。
鄭小乖想了想，問，“你想讓他治癒你什麼呢？寶寶生下來哭哭鬧鬧，他根本不懂大人那麼複雜的心情，好像更需要大人照顧。”
林艾捂住嘴，哽咽出聲：“我心裏的傷是他造成的，我想有寶寶陪我會好很多。”
鄭小乖搖搖頭，“不，寶寶給你的是親情，不能治癒他給你的愛情上的傷痛，只能轉移你的注意力。但是人人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或許，時間對你來說更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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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友情，親情，有點像什麼呢？我理解的是有點像是電錶裏排列清晰的三條線路。火線是火線，零線是零線，哪根壞了，哪根導致心靈的燈不亮就得去修復哪一條，火線不能當零線用，親情也不能治癒愛情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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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親情這一條壞了，它就是壞了。”
林艾低下了頭，“我明白了。”
“我——好像有點自私啊，希望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寶寶來理解我，治癒我……真的有點天真。”
鄭小乖說，“要是想起他你的心裏還難受，說明你還在內耗自己。”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乖。”
林艾捧着手機講完電話，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她和鄭小乖。
她突然有點明白了。
兩個人幸福的婚姻戀愛不是沒有，有人陪你面對這個世界的風雨是很幸福的事。若是沒有人陪，一個人要經歷全部，必定會消耗自己的心神。
人人總是高估自己面對傷害的能力，當初她以爲自己不結婚也無堅不摧呢。
她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獨立女性，心還是會柔軟，遇到別人幸福會感到羨慕，被語言刺傷，心會難受。
很多言論都說兩個人的婚姻很糟糕。而一個人帶着孩子，一個人過，未必就會過得很好，煩惱和無助同樣會有，承受的孤單寂寞是加倍的。
她想通了，她會努力放下，一定要帶着寶寶好好地生活。試問，一個臉上沒有笑容的母親，養出的寶寶怎麼會是可愛愛笑的呢？
警察上門的時候，鄭小乖正坐在沙發上泡腳，她的整個人都是懵的。
“有人舉報你涉嫌敲詐勒索，數額巨大。”
“請配合我們調查。”
肥姐躲在房間裏給李言卿悄悄打完電話，趕緊一路跑出來。
她站在鄭小乖旁邊，彎下腰小聲提醒：“少爺說了，在律師來之前，一句話都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