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瓊娘得他頂得一時失語,便漲紅著臉,羞惱道:「哪個跟你說這些?」
楚邪用力壓著她道:「那個勞甚子的皇位,誰愛坐誰坐去,你倒是擔憂起個亂七八糟的,不過若是稱帝倒是有一樣好,看你還敢弄出個休書來折騰我?便是弄個小冷宮,關起來,繼續給我生孩子!」
瓊娘見他說得下道,不由得笑罵著推他。
楚邪笑著咬住她的鼻尖,一邊微微粗喘一邊道:「積存的寶貝都是我家小瓊孃的,哪個都分不去!」
這床幔的話便越發熱辣滾燙,聽得不能入耳,夜色加濃,月上窗櫺,看著屋內的燭光搖曳……
靜敏妃與二皇子謀反的事情,著實是皇家之醜聞,更是不宜入公堂來審。
但是琅王卻是不能不過問靜敏妃的事情。
母親在病症發作前的種種跡象追查起來,都與靜敏妃脫不開干係。
據說那靜敏妃在入宮前曾經與母親交情甚好,成為江東的手帕之交,甚至母親因為自己不能再生育而愧疚,建言楚歸農迎娶靜敏妃為平妻,被父親斷然拒絕後,靜敏妃入宮承寵,生下了二皇子。那時,她們的書信往來也不曾斷過。
也正是這層的關係,當初琅王上京時才與二皇子接下了莫逆之交。
琅王在懷疑母親過世蹊蹺後,便命人去檢查了當年母親與靜敏妃的通訊,因為母親愛儲存信件的緣故,便在信紙上發現了毒粉的痕跡。
因為那毒會讓人不知不覺衰竭而死,乃是最為隱祕的慢性毒藥,不會讓人產生蹊蹺,真是殺人於無形。
母親當年喜歡一邊讀信一邊吃些果子,手指沾染的毒粉就是這般進入到了嘴中的。
當琅王向皇帝透露自己的母親臨死前的症狀,與自己先前中毒時一樣,以及當年書信的調查結果時。
皇帝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便於琅王一同去審了那靜敏妃。
靜敏妃倒是沒有想到琅王竟然能追查到她當年謀害晴柔的事情,事已至此,倒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當下便是悽迷的一笑:「我早於她認識的歸農,卻被她橫刀奪愛,可她卻是不配!一個殘花敗柳帶著野種的女人,卻害得歸農再無子嗣。我倒是想放過她,可她曾放過我?卻是連我的丈夫都不肯放過,依然勾搭得不肯放手,竟然追去江東……」
嘉康帝再也聽不進去,只狠聲道:「你這個蛇蠍女人!枉自晴柔囑咐著朕要多照拂與你!你卻恩將仇報,如此待她!」
楚邪在一旁聽得手緊緊握住,若是瓊娘事先再三交代,他恨不得親自一刀戳穿了這女人。
不過瓊娘說了,這是皇帝的女人,就算他再恨也不可越俎代庖。既然不想與皇帝相認,那麼便要恪守好為人臣之禮節,這一點上萬萬不能忘。
既然真相大白,楚邪也不想再聽下去,為了防止自己忍耐不住,他便走出了囚室。
江東的陰雨終於過去,屋外是一片璨爛的陽光。
可是屋後顯然暖陽未至,裡面傳來淒厲的號聲。
當皇帝再走出囚室時,臉上的煞氣未退,手上尤滴著血,囚室裡再無叫喊聲。
琅王並沒有問,也只當做沒有看到他手上的血,只看著遠處漂浮的雲淡淡道:「萬歲,此間騷亂撫平,您也該起駕回京了。」
皇帝心知琅王說得對,可是心內卻是沉甸甸的。他原以為這次江東之旅不過是追思故人,看一看兒子的近況。
可是誰知,卻挖出了陳年的冤情——原來晴柔是被自己的妃子給毒害死的!若是沒有那惡毒的女人,晴柔應該還活在世上,自己的兒子忘山也不會幼年時便失了母親。
嘉康帝就算再能推卸責任,此時也擺脫不掉滿心的負罪感。
兒子明明知道自己乃是他的生父,卻一直是疏離不肯相認,豈不是心存怨尤?
雖然剛才親手弒殺了那毒婦,可是嘉康帝仍然覺得不夠解恨。
此時見兒子催促自己離開,便開口道:「忘山,你卻隨朕回去吧,你小時吃的苦頭,朕都會一一補償的。」
楚邪語氣平板,鞠禮道:「臣乃江東楚王獨子,自幼錦衣玉食,將帥信服,不曾吃苦,如今江東天災方平,諸事待興,臣實在不宜離開江東。」
萬歲見楚邪不肯往他的話茬上說,自是又嘆了口氣,可是心內卻漸漸有了主意。
如今被這靜敏妃一鬧也好,起碼群臣們俱是猜測楚邪的真正身份,到時候不妨慢慢放風,時機到了再叫他認祖歸宗。
雖然靜敏妃被祕密處死,可是劉剡卻一時不能賜死。
倒不是嘉康帝舐犢情深,而是他向來注重帝王名聲,這等老子親自賜死兒子的事情,寫在史書上便不大好看了。
是以嘉康帝下令,將劉剡押往京城,以治軍不善為由,囚入皇寺後山。
如今,嘉康帝毫無慈父之心,只要想到這個兒子流淌著那個惡毒女人的血,他都感覺到噁心。
但是這個過場必須得走,待入了後山,寺廟裡茹素吃苦,若是二皇子身體耐受不得,一時染了重病死了,一切都順理成章。
那時候,群臣自然也挑剔不出什麼,史書上也不過留下這個短命兒子的生卒年罷了。
也是因為出了靜敏妃和二皇子的事,押送走了劉剡後,嘉康帝幾日來都是心情陰鬱,難以排遣,也失了巡遊江東的興致,準備不日就啟程返京。
胡大人對聖上道:「聖上,二皇子前段時間執掌兵部,刻意籠絡人心,若是有人受其蠱惑,在聖上返京途中阻撓,卻是有些風險。可否請琅王護駕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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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康帝如今看著這幫子老臣,心裡都是一陣吞毛,尤其是這位胡大人,雖則是以剛正不阿,敢於直諫而聞名,可是他哪是忠於自己?不過是沽名釣譽,求得賢名的蠢物罷了。
皇帝心內知道,自己回京後,便是這些老臣們歸裡還鄉時,可是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更何況這位胡大人難得識趣一回,所提的諫言也是他心中所喜。
可是聖旨到了琅王那裡,卻還是不鹹不淡地婉拒,甚至連腿疾復發,不良於行的藉口都用上了。
琅王這般的傲橫無禮,可是這些個重臣卻再也沒有橫眉立目諫言挑刺的。
事實上,那場宮變以後,江東雖然變得暖陽燦爛,到處鳥語花香,可諸位大臣們卻再無心思遊山玩水,在巨石樓臺處留下自己的墨寶。
他們便是三五個相熟湊成一堆,拿出了琅王的生平履歷,用著當年科舉應試的勁頭兒校對,加之這裡面還有些老臣帶著妻眷的,便是費神去想皇帝的那位表姐何時出宮嫁入的江東。
這麼細細一算,諸位大人們腦門的白毛汗便是白雨跳珠,密密層層。
這琅王……搞不好竟然是萬歲爺的親子!
這麼一想,再會想去一望萬歲對琅王的種種偏頗,便皆是透著一股子的不尋常。
而他們這幫子三番五次直諫琅王的老臣子們,簡直是從裡到外透著不識時務,皇帝竟然能忍而不發,也真算得上是千古一帝,曠世明君了!
想到這,那些個最擅長落井下石的,真是個個都是懊悔得想要躺在被窩裡哭著叫聲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想到一點,那就是如今大皇子被廢儲,二皇子被囚禁,三皇子又是個賣字畫的,剩下的皇子們不是母族羸弱,不堪扶正,便是尚且年幼,這以後的皇位該是何人繼承?
有那想得長遠的,從大皇子當初與琅王對立因而被廢,一直想到現如今皇帝親下江東的態度,心內一緊——這琅王竟是搞不好得以迴歸正位,繼承王之大統啊!
當然,這種說法也是被其他的臣子駁斥,只說這琅王就算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但是畢竟是非婚生子,而且還歸入到了江東王楚歸農的名下,這般不夠名正言順,萬歲如何認得?
這一時間,便有些眾說紛紜,但是有一點,眾人是心知肚明的。楚邪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龍孫,當真是招惹不得,若是再不識相地處處找茬,相信如今被揭了遮羞布的萬歲是決計不會善罷甘休!
萬歲爺在臨行前,決定再次來一次家宴,要與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孫女再歡聚一場。
可是這場名不正言不順的家宴,卻還夾帶著楚歸禾一家子。
瓊娘看完今晚列席的名單,心內便是長長嘆了口氣,皇帝這是要利用楚家來勸服楚王認祖歸宗啊!
既然今日的家宴如此的難熬。瓊娘決定乾脆吃炙烤好了。肉切大塊,魚作薄片。
一則不用圍坐一桌,三五成席,不用面面相覷。
二則,小炭爐大鐵盤一架上,話若說得太多,那肉便糊在鐵盤上,大家若是無話可說,手上卻可以忙碌些,挑挑揀揀,翻面兒刷油,倒是能避免著冷場的尷尬。
只是她這般的良苦用心,還希望列席的諸位爺們兒都要領情上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