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叫人意外了。
李玉竹放下澆水的葫蘆瓢,放下捲起的袖子,走到路上來。
“哦,什麼事啊?大妞堂姑?”她問道。
劉堂姑笑着朝李玉竹招手,“我從家裏帶了些菜來,你不嫌棄的話,拿去喫吧,都是今早地裏現摘的。”
送菜來的?
李玉竹更意外了,“那怎麼好意思呢?”這無功不受實祿啊。
牛車上放着個臉盆口大,兩尺高的竹筐子,裏頭裝滿了菜。
有豆角,有青菜,有韭菜,有嫩茄子,還有十來個雞蛋和幾個鴨蛋。
菜上還滴着露水,確實是現摘的。
瞧菜的份量,有二三斤了。
“我家裏的地多,喫不完的,拿去賣也不值錢。”劉堂姑笑着道,又喊着那漢子,“三弟,幫忙搬下菜筐。”
“好嘞。”黑臉漢子走下牛車,將那一大筐菜搬到了李宅的門口。
劉堂姑又拍了下那孩子的肩頭,“這孩子調皮,將胳膊玩得摔折了,我記得你還會正骨,里正爹的腿和大妞的胳膊,都是你給醫好的,也給這孩子看看胳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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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喫驚地看着劉堂姑。
顯然,這忽然來的關心,讓他十分的意外。
也讓李玉竹十分的意外。
不過,只要劉堂姑不是幹惡事,好的事,她倒不介意天天有意外。
“下車來吧,我得先檢查下他的胳膊,坐在車上不方便。”李玉竹朝孩子招招手。
孩子回頭看向劉堂姑,怯怯的,不敢下車。
劉堂姑笑容和藹,“去吧,海子,她會將你的胳膊醫好。”
孩子這纔敢下車。
劉堂姑也跟着下了車。
李玉竹看着她,“你這麼快就四處行走,當心身體好得慢。”
劉堂姑也想休養着,但怕家裏人瞧出了問題,她不得不撐着。
“我們莊稼人身子骨硬着呢,不妨事的。再說了,只是走走路,又沒幹活。李三姑娘來村裏時間短,你要是久住了,會發現這村裏的婦人,不少人是前天生娃,第二天就下地了,窮家,可不興嬌貴。”
這話說得是事實,窮人,一天都不敢閒着。
閒着等於沒有收入,沒有收入等於餓死。
“那你自己當心便是。”李玉竹便也不說什麼,由着她了。
因爲就在宅子一側的地裏忙着,宅子門就沒有上鎖,李玉竹走上前,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她引着劉堂姑他們,進了宅子門旁的一間小屋子。
這間宅子,是按着城裏的院子佈局蓋的,宅子門邊都有間小屋子,用來給守門人休息用。
但李玉竹家裏,目前可請不起守門人,屋子空着,只放着些農具用品。
劉堂姑的三弟,將那筐菜也搬了進去。
屋裏有竹子做的桌椅,李玉竹請他們坐下。
她招手叫過孩子,啓動了空間的醫療設備,給孩子的胳膊做了系統的檢查。
胳膊已經腫起來了,內裏有着很明顯的骨折。
輕輕一碰,孩子就哇的一聲痛呼,疼得掉眼淚的那種疼。
再拖延下去,這胳膊就得長成畸形了,徹底廢了。
李玉竹不禁皺起了眉頭。
劉堂姑送孩子前來,可不是什麼良心大發現,是怕她的私情被曝光吧?
又看到身旁的那一大筐子的上好蔬菜,李玉竹心中笑了。
她說道,“還好,這孩子傷得不是很厲害,包紮大半月休養休養着就會好。不過,再晚幾天的話,這胳膊就會順着壞的方向長,會長成反胳膊,就算是傷好了,也是幹不了重活的,成一個廢人了。”
劉堂姑嚇了一大跳,“還好來得及時啊。”
“可不是麼。”李玉竹看着她,意有所指。
劉堂姑表情訕訕。
“包紮好將來跟正常胳膊一樣吧?”劉堂姑的三弟問道。
“一樣,不過,這期間別讓他亂跑亂跳,當心二次損傷,包了也是白包,還延誤治療,一樣會長廢。”李玉竹說道。
“當然當然,一定不會讓他瞎跑瞎跳的。”劉堂姑說道,又對那孩子說道,“聽到李三姑娘說的話沒有?從現在起,好好坐着便是,少走路,更不能跑跳,不然的話,你的胳膊永遠都這樣了,可記下了?”
她對這孩子管得一向都嚴,這孩子的胳膊爲什麼是斷的,別人不清楚,她心中清楚得很。
是她推了下孩子,孩子從坡上摔下來,胳膊着地摔斷了。
孩子怕她怕得要死,像兔子見了狼似的,不敢跟外人說。
“知……知道……了,娘……”孩子怯怯回道。
“知道就好。”劉堂姑沉着臉。
劉堂姑的三弟又問李玉竹,“包紮的錢不貴吧?”
“能要幾個錢的?要你操心?”劉堂姑斥責她兄弟,轉而又笑臉對李玉竹說道,“你儘管包得最好,錢好說,我帶了錢來呢。”
“好。”李玉竹淺淺含笑。
看來,劉堂姑十分的怕她將祕密說出去啊。
對這繼子好得跟親兒子一樣了,還百般討好她。
李玉竹從廚房拿了箇舊碗,從空間中取了石膏粉和乾淨的水,以及攪拌刀和繃帶夾板等物來到宅門邊的小屋裏。
小孩沒見過這等陣勢,有些害怕。
李玉竹安慰着他,笑着道,“見過大妞姐姐的胳膊嗎?她的胳膊也是這麼包紮的,包紮起來就不痛了。”
“真的不痛了嗎?”孩子眨着眼,不大相信地問李玉竹。
“對呀,她的胳膊馬上快全好了呢。”李玉竹笑道,“你要是不信,回家後你可以問問她。”
自家親戚中有一個同樣病情的人,讓孩子的心理,稍稍有了些平靜。
他不再害怕了,點了點頭,“好,我不怕了。”
李玉竹調好石膏,動作嫺熟地給孩子做了包紮。
包的胳膊,模樣兒古怪。
這孩子擡着胳膊,好奇地上下看着。
李玉竹忙按着他,“可不能亂動哦,壞了得重新包,會更疼的。”
這話將孩子嚇着了,他不敢亂動了。
“對了,這纔是好樣的。”李玉竹摸摸他的頭。
劉堂姑從衣兜裏摸了一小串錢放在桌上,“李三姑娘,這是診費,一百文,不知夠不夠。”
“足夠了,再說了,你們不是還送了菜嗎?”李玉竹笑道。
劉堂姑鬆了口氣,“那就好。”她還怕不夠,想了想,她又說道,“對了,你們家的田,還沒有犁完嗎?”
李玉竹說道,“都是些從沒種過莊稼的硬地,犁得慢。又只有一頭牛,這牛得犁一天,歇一天的,可不就沒有犁完麼。”
劉堂姑一指她三弟,“我三弟丈母孃家有牛兒,如今兩家的地都犁完了,牛兒一直空閒着。你們家要是不嫌棄的話,我讓他上你們家來幫忙,如何?”
這可求之不得。
李玉竹笑道,“那就感激不盡了,我家還有一個人在犁田,工錢的話,就拿一樣的吧。”
劉堂姑忙擺手,“幫忙而已,要什麼錢的?不要不要。”
劉堂姑的三弟也說不要。
李玉竹說道,“該我拿的錢,比如我幫你們治病,我拿辛苦錢和藥品錢,該拿多少我拿多少。該我出的錢,就該分文不少的出,這是我家做人的原責,你們要是不收錢,我大哥和我爹會怪我的。”
拿捏把柄適當就好,太過了,就將人逼爆了,反而得不到好處,得不償失。
喫人嘴短,拿人手軟,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說得很堅持,劉堂姑姐弟二人只好答應了。
劉堂姑道了謝,感激着回去了。
劉堂姑是坐着牛車來的,她這身體也不宜走遠路,回去時,李玉竹讓她弟弟趕着牛車相送,送人回去再來幫忙犁田。
他們離開後,李玉竹又去了田裏。
她將劉堂姑送弟弟來幫忙的事,對哥倆說了。
“咦,那婆娘這麼好說話了?”李興安納悶了,“不會是想着壞主意搞鬼吧?”
世子說道,“她確實轉變得有點快。”
李玉竹得意地揚脣,“放心吧,她不敢使壞的,除非她不想活了。”
“哦?”哥倆一起疑惑地看着她。
李玉竹笑着道,“劉大妞堂姑做了惡事,被我看到了,她怕我說出去呢,所以,又是送菜的,又是送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