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媽媽去做人流。”浩浩的話很清晰。
什麼?
蘇庭西和汪建濤對視一眼,都是不明的情緒。
兩位小朋友不明白,本想開口問,瞧見大人的神色,又選擇了閉嘴。
“浩浩是不喜歡有個弟弟妹妹嗎?”蘇庭西正經歷藍佳二胎,在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文,知道有些家庭裏面,老大知道爸爸媽媽有了小寶寶,是會出現極大的對抗情緒的。
浩浩聽見蘇庭西的話,一臉的莫名其妙,也沒有回答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想的是別的。
浩浩爸爸在京海市開網約車,媽媽本來是在別人家當保姆的,因爲有幾分姿色,男主人愛動手動腳想佔便宜,前幾天主動辭了工,卻被主人反咬一口投訴到公司去,現在被公司開除了。
他也是在前兩天爸爸給爺爺打電話時偷偷聽到的,爺爺當時的臉色很是難看。電話裏說的事他不懂,只知道媽媽上班遇到壞人,但他很清楚現在媽媽沒有工作了。聽爺爺說,京海市幹什麼都要錢,爸爸媽媽還是暑假的時候回來過,離開的時候說了去大城市掙錢……
“我看手機上說了,今天做人流,明天就可以上班!”
浩浩嚅囁着,擡頭看了看蘇庭西和汪建濤,緩緩說道:“我想媽媽有地方上班。”
“……”
「無良廣告!簡直是毒害青少年!」
還有醫生認真科普起來:「人流手術雖然不用開刀,不用住院,但是鼓吹今天人流明天上班,想都不要想。」
「好懂事的娃兒~」
網友激動,演播室裏的人也激動。
今天的演播室是八點鐘開啓,專家對於浩浩的話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另外一組嘉賓那邊,遇到的第一個留守兒童,心願很簡單,簡直就像是寫命題作文一樣,小女孩含着淚對着鏡頭,怯生生又說得無比堅定:“爸爸媽媽,我希望你們能永遠陪着我,不要出門去打工了……”
她的眼淚一直忍着沒有掉,卻勾得不少人都掉了眼淚。
這種事情就是如此,你明知道會發生,但還是會控制不住情緒。
連演播室的兩位嘉賓看到這裏都一臉凝重。
李潔終於是打破了沉默,說話也溫和了很多,“要想減少留守兒童,發展經濟的話我就不說了,那是社會學家和經濟學家考慮的問題”。
“但我想要給所有鄉村的學生們說兩句,也包括家庭條件不那麼好的學生們,爲了以後你的孩子不當留守兒童,請你好好學習。”
……
從無限感慨的情緒中抽過來,就聽到了浩浩這幾句石破天驚的話。
“朱老師,大海哥哥,這個話我曾經在一些段子上見過,卻沒想到真的有孩子會說出來”,李潔顯然義憤填膺。
朱田這次贊同李潔的說法,“確實,這不能當成段子看,足可見我們的孩子們接收到的部分信息是有問題的。”
兩人討論的點在於青少年信息接收和一些廣告商的無底線……
觀衆能肆意輸出情緒,怒罵這種廣告是垃圾,但嘉賓還要完成任務。
面對着浩浩的心願,蘇庭西和汪建濤確實是犯難。
他倆可沒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隨隨便便就能給人解決一個工作。
“浩浩,我媽媽也沒有地方上班呢。”蘇鈺澤再度牽起了浩浩的手,“你不用難過。”
“真的嗎?”
蘇鈺澤點頭:“真的,我媽媽上班遇到了壞人,就不去了。”
“我媽媽也遇到了壞人”,浩浩眼睛裏閃着亮光,像是找到知音一樣,他盯着蘇鈺澤,正要開口。
奶奶打開門出來,“浩浩娃哩,媽媽電話~”
浩浩媽媽在看直播,她哭着告訴兒子已經找到工作了,這是好消息,緊接着一個壞消息,“浩浩,爸爸和媽媽過年不能回來了。”
小夥子默默掛掉了電話,憋着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蘇鈺澤和汪月琪也不知道怎麼辦,兩人合圍着抱住哭泣的浩浩。
蘇庭西離開凳子,在浩浩面前蹲了下來,問他發生了什麼。
小夥子把眼淚一擦,講了剛剛那個電話。
“我的心願完成了,謝謝你們。”說完對着幾人就鞠躬。
兩個小朋友趕緊回禮,也向浩浩鞠躬。
“你的心願不是我們完成的,你現在還有別的願望嗎?”
“我想跟爸爸媽媽一塊過年。”他搓着衣角小聲說道。
……
————
兩組嘉賓,六個留守兒童。
心願不同,但最後都算是達成了。
等大家都完成任務的時候,回到柳書記家集合已經是十二點了。
昨天和村裏的小朋友一起玩得開心,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今天一個一個的接觸,聽他們說起自己的心願,才覺得這裏的小朋友和他們是有些不一樣的。
原來自己每天都有的生活,在有些人身上,是遙不可及的心願和夢想。
所以回到集合地之後,小孩們也都一言不發,完全忘記了導演說的有獎勵的話。
直播差不多到現在就要結束,後面大家喫完飯就要離開村子返回京海市。
節目組照例要對每個小朋友進行採訪,問他們對這兩天的山村行有什麼感受。
每個人說得都不一樣,但表達的意思都差不多。
蘇鈺澤也如此,“我很喜歡這裏,我喜歡柳爺爺,王奶奶,還有浩浩、浩宇哥哥……”他把自己能記住的名字全都說了一遍。
導演問他,“那你將來還會再來嗎?”
小腦袋堅定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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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來看他們,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
“我要來看我澆的樹,有沒有長得又高又大,是不是比王一凡澆的長得好。”
王一凡一聽這話就不幹了,衝到鏡頭前:“哼,肯定是我的長得好,我比你撒得多……”
“我比你多……”
“不對,你問柳爺爺,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