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仙仙淡定的坐着不動，看着男孩，笑道：“你別激動，我是猜的。”
“猜的？怎麼可能，你當我是傻子啊！”男孩仍舊警惕的盯着她，腳底卻慢慢向後移，退到窗戶那裏，準備隨時逃跑。
“你不是傻子，爲什麼跑出來只換了外衣，卻還穿着繡有相國府標記的鞋襪？”寧仙仙朝他腳上的鞋子上，瞥了眼。
男孩一愣，下意識低頭朝自己腳上看去。
下一刻，他就慌張的把鞋子脫了，順手扔出窗外，辯解道：“這鞋子，這鞋子……也是我偷得！我不知道什麼寧家！”
“是麼，好吧。”
寧仙仙毫不在意的站起身，“正好我聽說相國府的夫人少爺們，在東陸山的莊子裏遊玩。不如我就帶你過去，看看你到底是偷了誰的鞋子。也好還給人家，省的人家着急。”
男孩急了：“他們那麼有錢，纔不會稀罕一雙破鞋子！”
“這就跟我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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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仙仙作勢要拉他。
男孩揮手就推她，想要跳窗子跑。
寧仙仙手勢微變，變拳爲爪，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從窗戶上扯了下來。
男孩撲通跌坐在地上。
他撇了撇嘴，似乎摔疼了。卻硬生生忍住眼淚，恨恨的瞪着寧仙仙，說道：“我死也不去寧家！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吭一聲我就不是男子漢！”
“撲哧！”
寧仙仙笑出聲。
她蹲下身體，平視着男孩的眼睛，溫和說道：“你要是就這麼死了，誰去拿喫的給那個人？”
男孩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
“也是猜的。”
寧仙仙站起身，繞着他走了一圈，說道，“你偷人家的點心，不是爲了給自己喫，而是給別人。是不是？你想想，你要是有點什麼事，那個人是不是就得等死了？說不定，現在就被人欺負着呢。”
男孩一聽，表情就有些慌張，雖然強自忍着，眼眶卻已經有水光了。
寧仙仙看他小臉憋的通紅，也有些不忍心，說道：“你別怕，我如果是壞人，剛纔就不會救你了。”
男孩的聲音已經不自禁帶了哭腔：“可是，可是你知道我是寧家的，你要把我送回去……”
寧仙仙笑道：“你如果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也告訴你一個祕密。怎麼樣？”
“真的，你不騙我？”男孩眼淚汪汪看着她，眼神就像一只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小狗。
“騙你就是小狗。”寧仙仙鄭重其事道。
“我，我叫……寧天明。”男孩抽噎着說道。
寧天明。
寧仙仙在心裏幾乎跟他同時說出了這個名字。
果然，是他。
這個前世她沒能見到過的異母弟弟。
寧相國身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品大臣，身上還襲着爵位，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正妻。
他還有許多個妾室。
而寧天明，就是其中一個小妾生的孩子。
前世寧仙仙認祖歸宗後，也只是聽過一次這個名字。她只聽說他在七歲那年，跑到外面不見了，然後就被人發現死在一間縣衙牢房裏。
一個妾生的罷了，地位低微，在家也跟小貓崽子似的不受待見。
死了，也沒怎麼受到重視。
先前寧仙仙看到他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那個孩子。
但當她看到他腳上穿着相國府內造的鞋襪時，纔開始懷疑起來。
這種鞋襪是相國府裏繡娘專爲主子們縫製的，上面還繡着精緻的寧家的標記。再加上年紀也對得上，遭遇也有些類似。她才特意留下他。
一問，果真如此。
這時男孩扯扯她的衣袖：“到你了。”
寧仙仙低頭看向他，聲音帶了幾分柔和：“好，你說了名字。我也告訴你一個祕密。其實，我跟相國府有仇。”
寧天明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有些呆萌：“那你會殺我嗎？”
“你從寧家跑出來，說明你也不喜歡他們呀。既然咱們都不喜歡寧家，是不是說明，咱們纔是朋友呢？”
“好像有點道理……”寧天明擦擦眼睛，眼神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道，“我恨死他們了，恨不得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宅子！”
寧仙仙點點頭，認真的問道：“那你爲什麼沒燒呢？”
寧天明撓撓頭：“那裏到處都是人看守，我沒法子下手……而且就算放火，他們也會跑出來啊，沒用的……”
“說的很對。”
寧仙仙讚賞道。
寧天明瞅瞅她，問道：“你跟他們有什麼仇？”
“因爲他們打傷我娘了。”
“真的啊，你孃親也是相國府的人嗎？”男孩好奇的問道。
眼裏已經沒了警惕和敵視。
寧仙仙拍拍他的肩膀：“我娘以前在那裏待過。不說這個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寧天明站起來，看看寧仙仙，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你的醫術好像很厲害的。”
“不算厲害，不過能治病。”
“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寧天明翻遍自己的口袋，最後什麼也沒找出來，垂頭道，“以後等我有錢了，會還診金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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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仙仙問：“你有病人嗎？”
“你跟我來。”
寧天明帶着她，離開朱雀堂。
大堂裏許多人看見了，也沒人說什麼。
這世道艱難，但凡稍微有點善心，誰會跟一個餓急了偷喫點心的孩子計較呢。
出了朱雀堂，寧天明帶着寧仙仙，穿過街道，拐過小巷，最後停在一處堆了許多廢物的衚衕角落裏。
寧天明雖然有些心急，但還是先看看四處無人，才走上前，小心的掀開一張破席子。
席子下面，靠牆蜷縮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渾身髒兮兮的，臉色蠟黃，正閉着眼睛昏睡。
寧仙仙認得她身上的衣服，是相國府婢女穿的下人服。
寧仙仙雙眸微凝，忙上前爲她診脈。
片刻後，男孩緊張的問：“怎麼樣？”
寧仙仙皺眉道：“她病了好多天了，爲什麼不早點看大夫？”
寧天明垂下頭：“我們一路跑到這裏的，身上錢也花光了……”
寧仙仙不是太瞭解他們爲什麼跑出來，眼下也沒多問，道：“你先別急，把她帶回醫館。”
這時那姑娘忽然睜開眼，看見寧仙仙，不由一愣，然後眼神變得兇厲，從懷裏摸出一把刀子，狠狠朝寧仙仙身上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