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我不知道她離開咖啡館後去了哪裏。”
女孩直視過來的眸子,清澈見底,如同空靈的水晶水汪汪的,一點也不避諱他的猜疑。
她胸襟如此坦蕩,反而令他的懷疑變得卑鄙,甚至有那麼點可笑。
他突然想到,她沒有因爲他的猜疑而生氣。而他卻已經把她想成了心胸狹窄,十惡不赦的壞人。
顧云爲自己的想法感覺到羞愧。
顧雲向鄭小乖低頭致意,“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他轉過身對顧柏說,“顧柏,我們走。”
顧柏看着鄭小乖還想再說什麼,被顧雲拉着出了大門。
肥姐拎起拖把一邊罵他們,一邊把他們剛纔站立的地面拖了一個乾乾淨淨。
鄭小乖伸出雙臂抱緊李言卿,將臉埋進他懷裏,緊緊閉上眼睛。
無論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抱抱大叔就好了。
李言卿摸摸鄭小乖的腦袋,牽着她來到鋼琴架前坐下。
鄭小乖認真注視着他將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按下第一個琴鍵。
敲出來的美麗音符竟然像是開關一樣,一鍵清除了她內心的愁緒。
鄭小乖驚奇地看向李言卿的側臉。
她的心事,好像被他知曉了。
一個音符在間隔一秒後跟着一個音符,一級一級攀登上更高的音階。
這一剎那間,她的靈魂突然出竅。被他引領着踩着鋼琴音鍵,一步一步走上高空,站在了雲朵旁邊。
動聽的鋼琴聲,像是氾濫的碧綠水波一樣。在按下鋼琴鍵那一剎那間,突然洶涌而出,滌盪着自己的心臟,將其中的塵埃也清洗得乾乾淨淨。
一個一個音符,像是按進了自己柔軟的心坎裏。慢慢撫平她心裏的褶皺,將破損的地方一點點修復。
她的心緒跟着音樂一起纏綿,搖晃,漸漸忘卻了自我。
她不懂音樂。
但是此刻,卻被音樂治癒了。
一首完整的曲子完畢後,鄭小乖緊緊抱住了李言卿,靠在他肩膀,“大叔,謝謝你。”
他回抱住她,撫摸着她長長的頭髮。
“難受就說出來。”
“我知道被人懷疑,誤會的滋味很不好受。”
鄭小乖搖搖頭。
她擡起雙眼認真看着他。
“突然感覺沒那麼難受了。”
“大叔這麼在乎我,這麼相信我。感覺到自己很幸福……”
鄭小乖緊緊咬住嘴脣,再次抱緊了李言卿,將臉埋進他胸膛。
顧柏顧雲的話都沒有讓她難過,爲什麼大叔一句話,就讓她眼淚如此控制不住?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鼻音很濃,“我很幸運遇到大叔。”
“大概是花完了我一輩子的運氣,纔會遇到大叔。”
“突然,所有一切不好的都釋懷了。”
鄭小乖擡起頭,笑着對李言卿說。
那天,李言卿抱了她很長時間,她也緊緊抱着他很長時間。
除夕夜到來的很快。
白天下了一場大雪,夜裏尤爲寂靜。
點燃引線後,一樹銀花爛漫地綻放,映照得雪地瑩白一片。
鄭小乖高興地站在李言卿身邊,挽着他的手臂,一起擡起頭看夜空中絢爛的煙花。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頭頂一朵一朵地炸開。在天空中盡情顯示自己的美麗,奪走所有人的目光後,又迅速降落,然後另外一朵又迅速升空,綻放。
李言卿帶着鄭小乖回了老宅,和自己父母吃了年夜飯。李父李母很高興李言卿帶回了鄭小乖,給她塞了兩個大紅包。
除夕那天早上,鄭建國和鄭一欣給鄭小乖打了好幾個電話,梁春花也打電話叫她回家,鄭小乖說要在朋友家過年。
鄭家的飯桌上,擺着三碗豬肉白菜餃子。
鄭建國一邊喫餃子,一邊數落起梁春花的不是。
“你看看你,硬生生地把這個家給拆散了。一博不回來,小乖也不回來,這年還過的什麼年?”
鄭一欣心裏也不是滋味,一下子少了兩個人,她感覺到今年家裏空蕩蕩的。
她的臉上同鄭建國一樣,沒有笑容,喫進嘴裏的餃子一點也不香。
梁春花端着碗不說話,她拿遙控器打開了春晚,聲音放得很大,回頭看到空下來的兩個座位,一陣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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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大聲說。
“不回來就不回來!不回來,這個年難道還過不了了嗎!”
“喫,把鍋裏剩下的兩碗餃子都喫得乾乾淨淨!”
顧家的飯桌上,顧父顧母圍坐在一起默默喫着家常菜。
顧雲安靜坐着,始終沒有動面前的筷子。
顧柏扔下手裏的筷子,突然啜泣起來。
“姐姐不知道去了哪裏,這些天都沒有消息。現在除夕夜也沒有回來,我真的好擔心她。”
顧雲嘆息,打量着這破舊緊湊的出租屋,越發懷念以前的大別墅。
他們家何時喫過眼前這麼寒酸的年夜飯。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苦日子是真的到來了。他們的生活水平直線下降,已經不能和當初比了。
顧父擡起頭說,“她會沒事的。”
“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有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顧母看着碟子裏的韭菜雞蛋,苦澀地說,“我給小乖打了電話,她不願意和我們一起過年。”
“我多希望她今年能和我們一起過年啊。這個孩子明年結婚了,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再也不是我的女兒了。”
“二十年了,沒有在一起喫過一頓年夜飯,沒有給她發過一次壓歲錢。甚至,從她生下來,我連抱她都沒有抱過一次,她就要嫁人了……她在我身邊連完整的一日都沒有待過,連我一天女兒都沒有做過,她就要成爲別人家的了。”
“我姐都不見了,你還在記掛鄭小乖!她可是活得好好的,我姐連生死都不知道……”顧柏朝顧母犟了一句。
“你總是偏心鄭小乖,難怪令我姐這麼傷心。你知道她因爲你的偏心哭了多少次嗎?媽,你真的好狠的心,我姐都這些時日不見了,你還牽掛着那個鄭小乖!”
“我願意想誰就想誰,你管得着?允許你爲珍珠傷心,難道我不能爲小乖惋惜嗎?”顧母提高了聲音。
“你總是說我偏心小乖,我已經偏心了珍珠二十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認回我的親生女兒,我對她好的這一點,還不及對珍珠的萬分之一,怎麼就成我偏心了?”
“這二十年來,我疼她愛她呵護她,她要什麼我給什麼,一切都給她最好的。我們顧家大半的心血,資源都澆築到她身上,把她培養成爲了一個全面發展的人才。如今我對小乖纔好那麼一丁點,你們就受不了了?說我偏心?我對小乖的偏心,能比上對珍珠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