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週末,沈延舟照例回沈宅喫飯。
飯桌上,沈老爺子提起了南城興起的互聯網業務,問家裏人誰願意去。
新興業務,一切都是未知數,沒有人看好,一桌子人,都不做那個替死鬼。
去了南城,回北城就難了。
沈老爺子喝了口粥,問沈延舟:“延舟呢?你是沈氏負責人,是不是應該身先士卒。”
沈延舟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沒有好好喫過一頓飯,所以他很討厭回家。
但又有太多不得不的時候。
“聽爺爺的。”沈延舟一開口,桌子上的小眼神都在飛。
沈延舟去了南城後,北城這麼大的權利又會落回誰手中?
飯局很快就散了,沈延舟離開的時候,聽到沈延行和沈如意在後花園裏八卦。
“我聽說,趙家小姐也在南城,爺爺是不是對這樁婚事還沒死心?”沈如意不怕死的在背後議論家裏的事情。
沈延行朝她噓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才說:“怎麼可能,就算咱們家願意,趙家也不可能願意了。我和趙二做過同學,還做過同桌,她看起來可不像這麼好拿捏的人。”
“你還和趙家小姐做過同桌,沒聽你炫過啊?”沈如意才知道,自己的哥哥還有這種經歷,“那你知道自己的同桌要當自己的嫂子的時候,是不是想死?”
沈延行不假思索道:“到沒有想死,就是突然想起一句話。”
沈如意:“什麼話?”
沈延行:“惡人自有惡人磨。”
沈如意笑出了聲,問:“不是吧,我以前見過趙二,她難道比大哥還恐怖不成?”
沈延行搖搖頭,故作高深地說:“你懂什麼,她是大學霸,我和她做同桌的時候,根本沒說過幾句話,你敢信嗎,你說過一遍的話,做過一遍的事,無論過去多久,她都能一字不差的記住,記憶力驚人。我們班誰抽菸,去過哪個網吧,總是記得一清二楚。”
“那她學習一定很好!”沈如意倒是覺得,沈延行描繪的趙二和她見到的不一樣。
“豈止是很好,三年,次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被封爲考神,我考試前都要拜的那種。她上高中的時候,身體就不好,據說每天都按時早睡,沒多下過功夫。”
沈延舟又想起了趙二那張蒼白的臉,他不知道,她的身體現在怎樣了。
沈延行看了看周圍,對沈如意說:“跟你說個事兒,千萬別說出去。”
沈如意慎重地點點頭。
“上次哥和趙二訂婚的時候,我聽到哥說趙二是病秧子。不是我說,哥也真的太過分了,趙二這個人雖然悶了點,太聰明瞭點,對人冷了點,但也不壞,拿人身體說事兒,算什麼英雄好漢。”沈延行忍不住替趙二打抱不平。
“我和趙二同桌的時候,看到她每天都帶着瓶瓶罐罐的,一週總要請上一次假看醫生,日日如此。如果是我,肯定都不耐煩了。但是趙二耐性很好,我看着她每天要喫那麼多藥,都忍不住佩服她。”
沈延行嘆了一口氣,說:“她也挺不容易的,常年和病魔作鬥爭,到頭來還被嘲笑病秧子。哥這件事兒做的挺不地道的。”
後花園一陣良久的沉默,張管家叫了一聲“延舟”,嚇得沈延行頓時失了神。
沈延舟索性也沒躲,和管家點了點頭,穿過後花園,回臥室裏去。
路過沈延行的時候,沈延舟從上到下審視了一下他。
沈延行已經有些悔青腸子了,他今天怎麼這麼多嘴來着。
他都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沈延舟問:“我什麼時候說趙二是病秧子了。”
沈延行支支吾吾:“就訂婚那天,你們一夥人,在露臺。”
他看沈延舟一臉肅清,又跟風道:“不過哥,我覺得你沒說錯,其實趙二就是個病秧子。”
沈延行狗腿的笑了笑,以爲這件事就此瞭解,沒想到沈延舟冷冷地說,“這個月的零花錢,就先扣掉了。”
“別啊,哥,我……”沈延行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只能看着自己大哥遠遠地離開。
沈如意把腦袋湊了過來,傻傻地問:“話說,你都說了趙二是病秧子,他爲什麼還要罰你的錢。”
沈延行恨道:“還不是因爲我幫趙二說好話了,他啊,可能已經恨死趙二了。以後我們在家都別說趙二的好話。”
沈如意鄭重地點了點頭,最後一次議論了趙二:“她真的蠻可憐的,什麼也沒做錯。”
沈延行瞪了沈如意一眼,說:“下次你最好在大哥面前,也這麼正直。”
……
北城漸漸進入了秋天,這些天總是淅淅瀝瀝的下着雨。
沈延舟睡不着的時候,偶爾會看看天空,想遇到趙二之後的事情,然後失眠。
趙二在南城過得倒是風生水起,自從她開出一千萬的片酬後,許景尚的經紀人很快就同意了。劇組在師哥師姐的幫助下,也順利開工。
誰想到,剛剛開工兩週,許景尚這邊便傳出了罷演的消息。剛進組就鬧事,趙二見都沒有見過,她百般調停,聽說許景尚摔傷胳膊,便去看他,過幾天發燒了,又跑到病牀前親自照顧,直到她聽到許景尚躺在病牀上,啃着蘋果吐槽:“等過幾天和新劇組簽完合同後,咱們直接就走,纔不管這堆爛攤子。”
趙二拎着水果籃,僵在門外。原來他不是不想演戲,是有心儀的劇組了,甚至不惜拋下契約精神。
以前,她是不會看這種人臉色的,但只要想到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劇組,擔心許景尚的離開會降低士氣,即便知道真相也一直從中調停,打電話幾乎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在對方失信的條件下,還能一口一個您。
許景尚那邊很果斷,根本不配和,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大約是一週後,趙二甚至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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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便陷入了漫長的迷茫之中。劇組已經開機兩週,因爲是主要演員,所有人都圍着他轉,如今他一走,開工的劇組又是一潭死寂。
趙二忍不住像趙小喬攤牌。
“真的沒希望了嗎?”趙小喬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
趙二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發涼,但她還是迴應道:“嗯,說是演別的戲了。”
趙小喬不甘心,“那劇組要怎麼辦,場地也都談好了,所有人的努力,要怎麼和大家說……”
趙二更想解決問題,便問:“有沒有可能找其他男演員來演?”
趙小喬良久沒說話,趙二就知道,如今找一個願意來演的,或許也不是她和趙小喬想要的。
“這件事交給我,我來給大家一個交代。”趙二的聲音中沒有太多的傷感。一個事情的開始,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題,她只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辦法,但她不會放棄。
更不會輕易地被打倒。
剛掛了趙小喬的電話,趙二就收到了顧蘊的道歉消息。
“不好意思啊,趙二,我們這個電影的角色非許景尚不可。”
趙二這才明白,爲什麼她給出許景尚那麼高的價格,他還是要拒絕,原來是有顧蘊撐腰。
趙二沒有回覆顧蘊,盤算着要怎麼和劇組的同事講。
顧蘊的消息一條又一條的跑進來。
“其實,之前我們也爲電影選角的事情苦惱了很久,最後還是延舟哥哥向我們推薦了他。”
“我一開始也是要試戲的,沒想到他還挺有潛力的。”
趙二看着“延舟哥哥”這四個字,只覺得一陣酸澀。
原本她不想搭理顧蘊的,她知道顧蘊就是想氣她,不迴應那邊也只能跳腳。
可是,這樣似乎不管用,顧蘊總能重拾心情,再次主動打擊她。
爲了斬斷她的惡趣味,趙二快速地打下來了一行字:“所以呢。”
對面終於老實了,大約過了十來分鐘,趙二才收到顧蘊的消息。
“我替延舟哥哥跟你說聲抱歉呢。”
趙二幾乎毫不猶豫地回覆了過去。
“哦。”她回。
“哦?”顧蘊在另一端看着這個輕飄飄的字眼,徹底被激怒了,她發了一堆話,而她只回了一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可她再也沒等到趙二的回覆,因爲趙二把她拉黑了。
如果是以前,趙二聽說沈延舟這麼幫顧蘊,她一定生氣。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平靜地面對沈延舟不喜歡自己的事實了。
他幫顧蘊,趙二不再那麼傷心了。
退婚的時候,還是八月,如今都快十二月了,這根刺卡在喉嚨裏三個月,終於一點點的軟化掉,不那麼刺痛了。
她知道沈延舟和顧蘊是青梅竹馬,也終於可以接受自己什麼都算不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