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程懷遠喫得肚子溜圓,直到機靈的夥計將沒喫完的飯菜都一一打包,直到程懷遠帶着許世歡走出瓊鮮樓的大門,許世歡依舊是那副丟了魂的樣子。
程懷遠長嘆一口氣,道:
“哎呀!你那珍珠坎肩被我塞在桌子底下了,要不你回去拿一趟?”
許世歡立馬轉身回了瓊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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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遠望着許世歡的身影,無奈搖搖頭。這倆人之間一定有事,要不然剛剛他都沒付飯錢,那瓊鮮樓的夥計也沒出來追。
只不過,這許世歡與溫易棣若是要在一起……
估計就和他要娶尋歡樓裏的翠翠難度差不多。
唉,美色誤人啊!
包間裏,溫易棣拿着珍珠雲肩的手微微顫抖。他若是沒有記錯,許世歡進來的時候,身上是穿着它的。可如今,這雲肩卻被塞到了桌底。
是不是他剛剛進來送菜,耽誤了那兩人的好事?
丞相府的嫡女,年僅二十歲的小將軍,這兩人確實相配。
只不過,許世歡知道程懷遠在尋歡樓裏還有個相好的嗎?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溫易棣只覺得心裏亂成了一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在這操心起許世歡的事。
那程小將軍就算再不好,也比他強的多。那倆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哪裏有他這個跳樑小醜說話的機會。
“咚,咚。”
門被輕輕敲了兩聲,然後打開一條縫,許世歡先探進來一個頭,就看到溫易棣站在桌子一側,手裏還拿着那件珍珠坎肩。
許世歡這才進了屋,小聲說:
“我來拿我的東西。”
溫易棣將珍珠雲肩遞給她,見她拿着便要出去,終究還是喊了一聲:
“許世歡,你等等,我給你拿塊布包上,這麼拿出去叫別人看了不好。”
誰知許世歡卻說:
“不用,我在這穿上再出門就行。”
說着,她便將雲肩披到肩上,試圖扣上前面的搭扣。或許是圓滾滾的珍珠太滑,也可能是這雲肩太沉,她一連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溫易棣實在看不下去,徑直走了過來,用手扶住她身上的雲肩,只聽咔噠一聲,搭扣便扣住了。
許世歡卻沒想到他會過來幫自己,方纔兩人離得那麼近,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能吹動溫易棣的髮絲。
可溫易棣的臉上卻看不出表情,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許世歡被他盯得慌了,不自然地低下頭,卻聽到溫易棣說:
“你放心,這雲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接下來說的話令他難以啓齒。
“你就算再喜歡那程小將軍,也該等他娶你進門,不要在這包間裏就……”
溫易棣沒有說完口中的話,可他的眼睛分明盯着許世歡身上的雲肩。
許世歡也不是個傻的,一下子就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她只覺得一股火從心底突然涌出來,讓她忍不住張嘴開噴: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我和那程懷遠在包間裏怎麼了?你是趴在桌子底下看到了嗎?”
她突然想和溫易棣大吵一架,可迴應她的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
“抱歉,是我多事了。”
說完,兩個人都不再吭聲,就站在那裏看着彼此。許世歡知道自己性格有多爛,剛纔她就是沒忍住才吼了幾句。
可溫易棣不像程懷遠,他不會和自己對着喊。若是自己說話不好聽,他也只會牢牢把嘴閉上,把要說的話都憋回去。
許世歡突然意識到,像溫易棣這種隱忍的性子,究竟是多大的委屈,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他下定決心痛下殺手?
話本子裏說他是反派,殺人如麻,樹敵無數。可眼前的他,哪有半分反派的樣子?
就連今日在這裏看見自己同程懷遠一起喫飯,他也只是藉着送菜的由頭進來看了一眼。
如果指望着他主動聯繫自己,主動說些什麼,怕是到死那天都等不到。
她糾結許久,還是開了口:
“溫易棣,我今日來這裏,是與程懷遠相親的。”
聽到他的話,溫易棣眉頭微皺,不知是驚訝她說的話,還是她與他說話這件事。
許世歡頓了頓,繼續道:
“你想必知道,如今到處都在傳二皇子想娶我。我不想嫁入皇室,所以這幾天家裏忙着給我找夫婿。沒人願意得罪二皇子,這程小將軍還是看在我外祖父的面子上過來的。”
“你可以不嫁人。”
溫易棣突然開口,嚇了許世歡一跳。她不是沒想過溫易棣會說,可不可以選擇他。可溫易棣給出了一個她沒想過的答案。
她可以不嫁人。
溫易棣顯然看出了許世歡的驚訝,輕聲解釋:
“你家世夠高,又沒有兄弟姐妹,沒必要爲了躲二皇子而匆匆嫁人。當然,嫁人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應該慎重些,選個合適的人選。”
說着,他咬了咬下脣,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那程小將軍無論家世、容貌、才幹都是一等一的,可你真的瞭解他嗎?前些年在永安城,他可是荒唐的不像話……”
溫易棣從不說人壞話,這次算是破了戒。他擔心許世歡不知道程懷遠之前的事,也害怕許世歡覺得他是嫉妒程懷遠。
因爲,他確實嫉妒。活了十餘載,他從未如此嫉妒過一個人。
“我知道了。”
許世歡輕輕應了句,心裏卻覺得憋悶。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期待些什麼,可就是覺得不痛快。
此刻,她不想待在這裏,她想出去透透氣。誰知她剛一轉身,就聽到溫易棣的聲音:
“許世歡,等一等!”
許世歡想,若是他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她定會迴應。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溫易棣說出口的,卻是這莫名其妙的話。
“朋友?我看起來很閒?”
許世歡語氣不悅,再也沒有多一分的耐心。她轉身就走,沒再給溫易棣多一點的機會。
溫易棣則在原地站了許久,喃喃道:
“果然,連朋友也沒得做嗎?”
他垂下眼睛,將自己的情緒都深深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