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匪和溫淵也派了手下人一起幫忙,將這回春堂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全部整治一番。
她看着離尋如此,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回去歇一會兒吧,剩下的這些事情我也可以幫你處置了。左右現在三位長老已死,回春堂上下羣龍無首,一切都只能聽命於你一人,目前看來也不需要着急到哪裏去。”
離尋滿含希望地看着陸心匪,彷彿想從其中得到幾分救贖的意味,“心匪……你能……能陪着我待一會兒麼?一會兒就好,不會耽誤什麼事情的。”
她點點頭,“走吧,我陪你待着。”
血債血償,人死債消,作惡者的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卻沒有人再還給離尋一個父親,哪怕死了再多的作惡之人,哪怕死的再悽慘,也換不回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人世間的事,大抵也就悲哀在這裏吧。
……
離尋的眼中,充滿了真摯的苦澀。
他呆呆地坐在回春堂的內殿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切,曾經的回憶涌上心頭,充斥的都是絢爛的苦澀。
他本就是一個世家子弟般清貴之人,溫潤如玉的氣質,讓他的身上並無半絲殺伐決斷之氣。如今驟然父親傷逝,他也學着頂天立地了起來,從此以後,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狠心之人。
“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記憶中的她笑得很溫柔,和我父親之間很恩愛。可惜上天似乎總有這種本事,就是會嫉妒太過幸福的人,當年江湖爭端,母親捨身忘死地替父親擋了一劍,傷勢過重,哪怕父親醫術絕然,都沒能把母親從鬼門關上拉回來,從此以後我失去了母親,父親失去了摯愛之人。”
他雙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輕聲呢喃着,“摯愛之人已死,父親也因此受到了過重的刺激,認定只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所以他拼了命的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痕跡,成爲回春堂的堂主,收攏了江湖四分之一的勢力,掙下了如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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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意讓我走他的老路,不希望我變成一個心死之人,所以一邊希望我遠離江湖殺伐鬥爭,一邊又不得不寄希望於我重振回春堂的威勢,父親這才命令我前往皇宮之中,尋求皇室的支持,以求能夠讓回春堂起死回生。這也是無奈之舉,他已經爲了我擋過太多的風雨,我既然出生就如此矜貴,沒有受到過歲月的挫折,沒有經歷過那些災民般流離失所、顛沛流離的境地,我就應該爲此付出相應的代價,我肩負起我該肩負的責任,是我心甘情願的。”
“可是我沒有想到我那般敬愛的父親,竟然在一次會面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原來那一次的秉燭夜談是我和他最後一次相見。曾幾何時,我也見過父親和三位長老之間把酒言歡的場景,那時候的他們義薄雲天、意氣風發,可轉過頭來,背地裏的關係卻早就已經爛透了。”
“總以爲此次回來能夠一切如常,結果推開回春堂的大門,看見的這是一副冷冰冰的軀體和麻木不仁的棺材,以及笑面虎般的三位長老。原來事情真的能往最糟的方向去發展,也能夠讓一切變得面目全非,我終於成爲了獨擋一面之人,可……可我卻還是希望能夠回到過去。”
離尋的眼淚卡在眼眶當中,他需要時間,需要慢慢的……慢慢的去接受這個過程。
成長的代價太大了……
陸心匪陪着他一同蹲在了地上,安撫般地說道:“世事無常,現在讓你接受現實是不現實的,總得需要一段過程和時間。不過你別擔心,你永遠都不是孤身一人的,你看今日如此,我們不是也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謝謝你,心匪,真的謝謝你。”離尋笑了笑,倒有一種撥雲見霧的感覺,“不過你們是怎麼趕的這麼及時啊?我也纔剛剛回來啊,如果不回來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是溫淵,他那邊是寒淵閣,這天下大事他那邊知曉的多密切,你也是知道的。有人給他傳了祕信過來,他立刻覺得不對,正好也在鬼門之中,我們便帶着人一起趕過來了,主要是怕你出了什麼事,畢竟你們回春堂之前的三位長老,都滑頭得跟老泥鰍一樣,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人死如燈滅,只要找到了真正的兇手,父親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安息,餘下的事情也該着手去處置了。”
陸心匪想了想,也記起來了鬼影查到的那些東西,“昔日回春堂三位長老見縫插針,把這回春堂上下弄得烏煙瘴氣、各成一派,如今只有了你一個主子了,也就需要整合人馬,將這勢力大換血一遍。將那些三位長老曾經安插過的眼線全部都清除出去,重新招兵買馬。以後這回春堂就只能是你一人當家作主了,豈不美哉?”
“我也是如此想的。”離尋振作了幾分,神色變得涼薄了起來,“忠誠從來就是因爲背叛的代價太大,現在三位長老已死,我就不信他們還敢公然跟我對着幹,都已經無枝可依了,難道還不懂得識時務者爲俊傑嗎!?誰要是再敢在這裏面興風作浪,擾了我父親的安寧,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殺了不如收服,這世界哪裏有什麼純粹的忠誠呢?”陸心匪輕笑道:“溫淵應該都已經替你在外面整治好了,出去看看吧。別讓外人輕易看出來你的脆弱,如今你已經是回春堂的堂主了,難免有些人都會希望有可乘之機,你得無堅不摧,才能夠泰然處之。”
……
離尋換了身衣裳,重新收拾收拾了心情,這才從內殿裏面走出來。
靈堂都已經煥然一新,恢復了以往的安寧。
離尋心中明白,這一切必定都是溫淵的功勞,他輕聲說道:“多謝你。”
溫淵卻是傲嬌地一昂頭,嘴硬地說道:“本座……是爲了幫心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