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瓊娘大眼微微斜瞪,笑著道:「那依著尚大人看,何人是我的貴人?」
尚雲天想起先前在碼頭見到的那一幕,只陰冷笑道:「總之不會是已經去往江東的那一位。」
說到此處,他又話鋒一轉道:「瓊娘,你也是該醒醒,他已經能寫休書休離了你,便是過後又說了什麼甜言蜜語,也不過蒙騙著糊弄你罷了,這樣的人豈是可託付終身的良人?」
瓊娘冷聲道:「我遇何人跟你也毫無干系,就不勞煩尚大人費心了。」
說著,她便催促著馬車要走,可是尚雲天卻死死把著車窗不放:「現在還是你與我意氣用事的時候嗎?現在我還能救你,不要再想著那楚邪會從江東回來了!」
這才瓊娘都懶得與他說話,只讓車伕催動馬匹,將尚雲天帶得一個趔趄,被迫鬆手。
待尚雲天在擡頭時,那馬車已經走遠了。
他看著那馬車的背影,不由得心有恨怨。如今瓊娘對那等子的花心的琅王還念念不忘,豈不是證明了在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他的存在。
那麼多年的夫妻之情,還孕育了一對兒女,她怎麼能說忘就忘?那個楚邪究竟是給瓊娘灌了什麼迷糊的湯藥
瓊娘其實都不用怎麼思索,這樣的一天,她其實也是一早便料到了,現在也可了無牽掛地下定決心結束京城裡的生意,將店鋪都遷往她一早便看好臨近江東的葉城。
那裡地處樞紐,是走海路的必經之處,也是她將來海運生意的集中地
第二日,她又去了素心齋,召集了掌櫃和廚師,宣佈自己關掉京城的店鋪,將在江東新開一家素心齋,希望掌櫃和廚師可以攜帶家眷一起前往江東。願意去江東的,例錢一律提高三成,併發放安家費。若是不願意的,也會給筆不菲的銀錢作為遣散費。
素心齋的廚師大都非是京城人,不過是來此地賺錢,將來回老家買地置業。聽說例錢提高這麼多,還有鉅額的安家費,紛紛表示願意前往江東。剩下幾個世居京城的廚師,頗為猶豫,瓊娘也不催促,只等他們自己決定。掌櫃的也是京城本地人,卻是毫不猶豫願意跟著瓊娘走。
離開素心齋,瓊娘又去了貨鋪,將掌櫃夥計召集起來,說了同樣的話,大部分人都願意同瓊娘前往江東。
瓊娘這才放下心來,只要有了這些廚師和熟稔事物的夥計,她可在任何地方隨時將素心齋和貨鋪開起來。
而素心齋和胭脂鋪少了這些核心的廚子,就失去了神髓,再也拿不出原來的味道,到時就算有人重新開了起來,也拿不出原來的齋菜。
至於貨鋪,更是無所謂了,左右不過是他們壓了些貨,可是以後京城裡再想進同樣的好貨色,便得看她在葉城的貨行如何定價了。
瓊娘回到家後,又開始籌劃著諸多的事宜。好在瓊娘是船行的會長,安排船運方便許多,很快將廚師和掌櫃送上了大船,向葉城開去。
再說瓊娘這日出門去碼頭給夥計們送行,馬車前行不遠處時,那馬車陡然停住,似乎是馬車撞到了什麼人。
瓊娘默默長吸一口氣,便問道車伕撞到了什麼。
那車伕已經跳下了馬,看了看那被撞在地的人,語帶不安道:「回小姐,是……這個女人直撞過來的。」
瓊娘伸手撩開車簾向外望去,待見到那撞倒之人,眉毛立時便是一皺,只見那女人頭髮凌亂,面色蒼白,身上沾滿了泥土,可是那臉兒卻不容得錯認。
她的馬車撞到的居然是柳萍川,瓊娘心中詫異,她不是在二皇子的外宅嗎,怎麼到了此處?她來到這裡碰巧與自己撞見,是巧合還是有人安排?再細瞧了一眼,發現她腹部扁平,肚裡的孩兒卻是沒有了。
沉默片刻,瓊娘打算讓馬車走,可是柳萍川卻死死抓著車輪,顫抖著嘴脣道:「瓊娘,救救我,你若肯救我這一遭,我便將你死後之事盡數告知,不然尚雲天會害得你與琅王死無葬身之地。」
瓊娘撩開簾子看著柳萍川。她知道柳萍川此時並不是做戲,那種眼底濃重的絕望,是她演繹不住來的。
最後似乎是支撐不住,她到底是暈死了過去。
想了想,瓊娘終是讓翠玉下車將柳萍川扶起,擡到一旁的客棧裡,要了房間,又倒了些溫水渡給她喝。
瓊娘吩咐車伕去自己在外另購的一處院子,又讓人去碼頭通知夥計家中有事不能前來送行。
不久柳萍川悠悠地醒轉過來,看到瓊娘,放聲大哭,掙扎著坐起身,喊道:「瓊娘,只有你有法子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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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娘打量著她說道:「你不是在二皇子的外宅嗎,怎麼淪落到此?」
柳萍川哭了一陣,才慢慢地將自己經歷說了出來。開始她被二皇子安置於別院,雖然沒有安西王府時起居用具那般奢華,但生活還算優渥。只是從她被瓊娘洩露有了身孕,境遇便是每況愈下。說道這裡,她略略停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本也在她預料之中,畢竟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兒不是二皇子的,雖然不算給二皇子帶了綠帽,但任哪個男子也不會大度到甘心情願養不知來歷的孩子。
只是不久她卻發現自己居然被限制了自由,先是搬了地方,後來更是連她居住的院子都不許出去。身邊的丫鬟婆子也盡數換了,來了幾個老婆子,面相凶惡,看誰都像是欠了她銀子似的。名為服侍,實則是監視,除了有幾次詢問她所知的前世事情,好跟尚雲天之言交叉印證外,便再無人關顧她,那幾個看管照料她的婆子也越發的懈怠,對她的吩咐更是不理不睬。
柳萍川忍了月餘,只盼著能見到二皇子。可是二皇子根本不見人影,幾個婆子的態度也愈發惡劣,明知她懷著身孕,需要多多補充食物,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天氣漸冷,衣服卻始終是天氣炎熱時的薄衣。
柳萍川心生絕望,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住,孩子卻是要被磋磨死了,於是生了逃走的心思。
怎奈那幾個婆子看管甚嚴,後來更是將她軟禁在屋中,連院子也不準出去了。就這樣吃不飽,穿不暖,心情又差,過了不久孩子終是夭折流產掉了。
說道這裡,柳萍川又是一陣大哭。生了孩子不久的瓊娘,能夠體會柳萍川心中的難過,她前世一直耿耿於懷自己不能生子,沒想到今世幾經波折,孩子還是沒有了。
可是瓊娘就是同情不起來她。她跟這柳萍川是生死的仇怨,今世也難以化解。
哭了一陣,柳萍川繼續說道那幾日因為孩子沒了,自己身體更差,卻是連地都下不來,許是那幾個婆子認為她這樣便是想走都走不了,看管得沒有以前嚴格。
有一天她終於看到機會,幾個老婆子俱是不在身邊,她掙扎著爬起來,小心地出了院子,來到停放馬車的地方,爬進一輛馬車的下面。
幸運的是不久就來了車伕,駕著馬車出了別院。她在偏僻地方跳下馬車,卻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去處。
以父親看重面子的性子,若是自己這般逃回家去,必然被他大罵一番,然後送還給二皇子,可是其他地方她又無處可去,沒辦法下,她便想到了瓊娘。她知道瓊娘乃是船行的會長也知道自己這般去了京城,必然被人發現,是以準備到碼頭上找到瓊孃家的船只躲避一番,讓船把式或水手通知瓊娘來救自己。
不想自己體力不支,路上差點昏倒了過去,卻是正好撞上了瓊孃的馬車。
柳萍川說道:「天可憐見,終於讓我看到姐姐了。姐姐一定要救我!」說著又哇哇地大哭起來。
瓊娘沉默地看著她,卻只淡淡道:「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將你送到柳家,至於柳家人能不能留你,便看你的本事了。」
柳萍川咬了咬脣,知道自己賣苦可憐,也不大能換來瓊孃的同情,當下便咬脣道:「我若是用你夫君琅王的性命來交換,你可願給我黃金白銀,讓我可以不用歸柳家度日?」
看來這柳萍川幽閉數日,並不知她與琅王鬧得休書入了戶部的事情,才會這麼說。
瓊娘並不相信她會有什麼絕密的隱情,便眉色不動道:「你的那些話,我大概是用不上的,還請你自留著吧!」
柳萍川怕瓊娘起身走,也顧不得賣關子便道:「你前世裡只專注了京城的交際,自然不會記得城外的事物,便是在今年的白露那天,去往江東的過往大船遭遇狂風,盡數傾覆了!」
瓊娘聽了猛的一擡頭,瞪著柳萍川道:「我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情,你又怎麼記得?」
聽到這,柳萍川笑了,只是那笑意慘淡,帶著無盡有幽怨懊恨:「我當然記得,因為就是這一年,我被灌絕子湯,母親將我從江東贖回,而當時因為我身體虛弱,熬受不住連日的舟車勞頓,便在江岸邊的客棧休息,逃過一劫……」
說到這,她停頓了下來,接著道:「關於這沉船的事情,二殿下派人與我核對了足有三次,而我方才碼頭上便聽人說,琅王前些日子坐船奔赴江東了……你說這是不是跟你的夫君琅王有關?」
瓊娘沒有說話,那一刻,她直覺柳萍川並沒有說謊。
實際上,這次琅王不及等哥哥成婚便走,也是事出有因,似乎是江東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也亟待琅王回去處理。
當時楚邪還說,等他處理完了,便回來接她……
可是現在看來,楚邪的匆忙離去,會不會也是二皇子設下的死亡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