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陸子鳴嘴裏的茶水差一點就嗆到了自己。
“臭丫頭,我在你眼裏便是這樣的人?”
沈桃溪沒說話,默認的意思,讓陸子鳴眉頭皺了起來,作勢要去敲她的腦袋。
謝瑨適才的低沉散了不少,脣角勾了勾,不動聲色地擋下陸子鳴,“那眼下打算何時回府?”
“我坐坐便走,喝完這杯茶。”
沈桃溪晃了晃了手中茶杯,“師父適才也瞧見了,今兒沈府裏頭怕是有好大一場熱鬧。”
“嗯,茶樓後頭停了王府的馬車。”
“王府的馬車?”
“是,今兒進宮未騎馬。”
見眼前的姑娘有些猶豫,謝瑨垂眸仿若未覺,隨意道:“不願坐我的馬車,你打算如何回府?不急着回去看熱鬧?”
沈桃溪一時拿不定主意。
今日沈家幾個姑娘出來只用了一輛馬車。
她沒想到會遇見謝瑨,這一耽擱,便只能讓人先將受了刺激的沈桃瑩押回府,好讓她趁着怒火未消,好好鬧上一場。
只是眼下坐到這雅間裏她纔想起,等她一個沒了馬車的回到沈府,那鬧劇怕是都已經瞧不見熱乎時候。
一旁的陸子鳴眉梢輕挑,見狀閉上了嘴,並未拆穿。
他適才過來,明明瞧見了謝瑨的馬。
哪裏有什麼坐着馬車進宮,分明就是爲了以防萬一,讓人備着在等罷了。
“那師父如何回府?”
“不急,等着馬車打轉便是。”
沈桃溪見他說得認真,好像又同前幾日朝她逼近的男人有些許不同,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一輛馬車而已,怎麼可能會有其他意思。
“那便多謝師父,我一定不會弄亂師父的馬車。”
她抿脣笑了笑,又端起茶盞,小小地輕飲了一口。
謝瑨看着她並未生疑,淺笑深了幾許。
有時候見她反應快得很,有時候又覺她腦子不太轉彎。
真要說起來,淮西王府的馬車怎麼可能外借,又怎麼可能會毫不避諱地去送一個姑娘回府。
偏偏她不自知,什麼都往師徒上頭靠。
只是謝瑨也並不打算等她反應。
他要的本來就只是讓旁人瞧見,等往後那一日,不至於太驚詫。
“喫些東西。”
謝瑨把糕點往她跟前推了推,“適才在下頭瞧了這麼久的熱鬧,該餓了。”
正說着,外頭的丫鬟匆匆上來,停在雅間外同玉簪說了片刻。
沒多久玉簪蹙眉進來,小心看了看前頭的兩人,硬着頭皮靠近了自家姑娘。
“何事?”
沈桃溪察覺到了玉簪的不對勁,“可別是沈桃瑩在半路鬧出了什麼麻煩事。”
“不是的姑娘,是剛剛您進這茶樓時,清遠侯也在。”
玉簪小聲道:“適才清遠侯讓人送了口信過來,說今日瞧見沈家的事純屬湊巧,不過沈家的事他並無興趣,他只想邀着姑娘私下一聚,還說姑娘今日沒空便明日,明日沒空便後日,他說讓姑娘好好想想,到底要約哪一日。”
“呵,威脅我呢?”
沈桃溪聽見這話眸光沉了沉,冷笑一聲。
顧錦文這話的意思,不過就是沈桃瑩適才鬧的那一場被他瞧了個正着。
見着沈家小廝在鋪子裏清人清得這麼快,便猜到了此事大抵是個不能傳出去的,想以此來同她好好說道說道。
可那又如何。
以爲她會爲了沈家的名聲,去讓他守口如瓶,和以前一樣,傻子似的將身邊人看得那麼重?
還真是可笑。
殊不知如今三房的敗落,本來就在她的打算裏。
“他顧錦文還真是不要臉,自以爲是。”沈桃溪不耐蹙眉,“不必理會,他有沒有興趣,我都沒興趣。”
“是,姑娘,奴婢這就讓人去回了他。”
沈桃溪擺了擺手,正待開口說一句不必回。
對那樣的人,多說一句都是她的錯。
可她不過剛剛冒出一個字,旁側謝瑨便打斷了她的話。
目光並未落向任何人,只垂眸,親自替她倒着茶。
“石青,你去一趟。”
謝瑨薄脣輕動,聲音低啞溫和,卻又無端端透着冷意,“沈三姑娘近來要去本王王府,抽不出空,他若要見,來王府便是。”
“師父……”
沈桃溪一愣。
欲出口的話嚥了咽,回過神來,一聲拒絕如鯁在喉。
她是沒打算去見顧錦文那個白眼狼,可她也沒打算在心緒未定的時候往王府跑啊。
正想着,謝瑨又將茶杯放回了她跟前,忽而擡眸看向她。
“不是想知道顧錦文新接手了什麼買賣?”
見面前的姑娘神色突然頓住,謝瑨輕笑一聲,又道:“沒有查你的意思,只是查了查大皇子一脈的事,在顧錦文那處時,不小心知曉了你近來的消息。”
“師父你……”
沈桃溪有些複雜,一時摸不清謝瑨的心思。
她哪有去查大皇子的膽子,她查的都是清遠侯府的產業,正如顧錦文在暗地裏查她沈家大房一樣。
可謝瑨此言,便意味着顧錦文在做的都是同皇子有關的買賣。
這樣的消息,怎麼都不合適說給她這個父親還處在動盪之中的,朝臣之女聽。
“師父你真會同我說?”
“我何時騙過你?”
“這倒也是。”
謝瑨見她不過遲疑了一瞬便坦然應下,笑中夾雜了些無奈。
也不是全然哄不動,只是這哄的東西,跟陸子鳴主意裏的那些東西不太一樣。
“現在可以讓石青去回信了?”
停了停,見她點頭,謝瑨指尖輕點着桌面,似是隨意道:“所以這幾日,你便老老實實帶着你的畫,來王府待着。”
沈桃溪一噎,“怎麼還要作畫?”
她哪來的閒情逸致先去作畫?
正想開口拒絕,腦中卻忽然閃過了沈桃瑩的臉。
她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厚臉皮的妹妹在等着,這藉口,用一用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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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沈桃溪羽睫顫了顫,扯出一抹笑,小聲道:“可是今晚,我怕是畫不完一幅畫。”
“無妨,明日來王府畫便是。”
沈桃溪還想再說一句,外頭忽然傳來一道叩門聲。
隨後有男子的聲音恭敬響起,清楚地落入雅間幾人的耳中。
“沈三姑娘,我們侯爺想見見姑娘。”
顧錦文不識得外頭鷹衛,但他認識沈府的侍衛。
想來他是瞧着沈桃溪上來,並不知道,這裏頭還有一個謝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