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客人
季榮軒考慮了下，還是決定跟着夏霧一起去特工營，他把她帶到這兒，就必須把她完好地帶回去。何況，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牌。
既然握手言和，大家便圍着篝火繼續烤肉喫，一邊大口喫肉一邊暢快喝酒。
期間，夏霧與尼古拉等人相談甚歡，季榮軒坐在一旁，壓根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偏偏司機剛剛被嚇破膽了，提不起精神來翻譯，季榮軒只能放了他回去。
喫完烤肉，上了裝甲車去集訓營。尼古拉很不客氣地將那一整張熊皮和剩下的肉都一起帶了回去，季榮軒見夏霧沒反對，自然也沒有計較。
裝甲車在雪地裏行了快一個小時纔到達目的地，這是一棟鄉間教堂，門前有一個大廣場，廣場內一羣小孩子正在列隊訓練，年齡從七八歲到十五六歲都有，大部分是男孩，也有少數女孩。
尼古拉本來還在笑着和夏霧說話，一下車，整個人的氣勢便驟然大變，如同地獄中逃出的魔鬼一般。
季榮軒清楚地看到夏霧在那一瞬間身體抖了下，看來尼古拉在她心裏留下的陰影不小啊。
但緊接着，他看到夏霧身上的氣質也陡然變化，如果一池寒潭瞬間結了冰，寒氣逼人。冷漠絕情的氣質盡顯，不再有一絲女人的溫柔。這一瞬間，她徹底融入這個集訓的廣場。
在尼古拉的要求下，夏霧褪下厚重的衝鋒衣，便開始陪廣場中的小孩子們練手。
季榮軒站在一旁觀看，見小孩子們但凡有哪一點沒做好，便會被尼古拉殘酷懲罰，並且只許流血不許流淚，而夏霧也只是冷眼旁觀絲毫不開口求情，似乎再殘忍的懲罰也只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想而知，夏霧小時候也經受過這樣慘烈的懲罰。
季榮軒心疼夏霧的同時，覺得將教堂作爲特工集訓營太過離譜，這本該是寄託信徒們希望的聖潔之地，卻被沾染了血腥。
夕陽西下，集訓暫時停下，衆人開始用起晚餐來。晚餐沒有人提前準備，是尼古拉拿出大半頭熊肉丟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生火烤肉當做晚餐。
而這這大半頭熊肉根本不足以讓這羣孩子喫飽，季榮軒於是親眼見證了這羣看起來還未脫稚氣的孩子爲了多喫一口肉而打得頭破血流，如同荒原上的餓狼羣，兇狠而又互相殘殺。
季榮軒看得膽戰心驚，轉頭看了眼夏霧，見她面色沉靜，用幽冷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一羣餓狼，絲毫不爲所動，眸子裏甚至還隱隱有一絲嗜殺的興奮。
季榮軒當即走過去，拉起夏霧的手便往外走，他要帶她離開這兒，遠離這黑暗殺戮的環境，他不想看到她被眼前的這些所影響，變回一個嗜殺的絕情特工。
夏霧卻一把掙脫他，冷聲道：“你做什麼？”
“跟我回去，你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季榮軒答道。
夏霧掃了他一眼，明白他是不習慣眼前的血腥場景，便解釋道：“優勝劣汰，強者生存。這便是特工營的生存法則。像這種程度的搶食，每天都會發生，並不稀奇。何況，今天尼古拉給了他們熊肉已經是大方了，正常情況下，他們在艱苦的訓練結束後，即便體力耗盡，也必須得自己外出獵尋食物。那纔是真正的殘忍。”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季榮軒卻無法想象她曾經在這裏喫過多少苦。而他竟自以爲是地帶她到西伯利亞來旅遊放鬆，現在看來，她在這裏只有痛苦。
夏霧見季榮軒目光中滿是憐憫，當即冷聲道：“不必覺得我有多可憐，我在特工營訓練的那年，三姐特意回來當了一年教官，有她照顧我，我當然不會喫多少苦。但是，她卻被你給害死了。”
季榮軒擰起眉頭：“我說過，你三姐的死，與我無關。”
夏霧嗤笑一聲：“你敢說，她的死，和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嗎？別忘了，她是在和你訂婚前夜死去的。”
季榮軒眸中暗壓怒火，在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之前，他的確不敢確保這一點。但這三年來，他一直有派人暗查這件事，卻查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彷彿簡珊真的只是突然想不開跳樓自殺了一樣，沒有任何原因。
兩人正對峙時，尼古拉走了過來，對夏霧道：“人來了，帶他過來吧。”說罷帶頭往教堂裏去。
夏霧看了季榮軒一眼，沉默了下，道：“跟我過來。”
季榮軒不知道夏霧要帶他到哪裏去，但是他既然敢來這兒，就無所畏懼。
兩人跟着尼古拉去到教堂內一間暗房，裏面光線暗淡，只有中間的圓桌上點着一根黑色的蠟燭。燭光對面坐着一位渾身籠在黑袍中的男人，一雙碧眼在黑暗中滲着陰冷的幽光，乍一看去，很是古怪。
尼古拉坐到了黑袍男人旁邊，
夏霧和季榮軒則坐在了黑袍男人對面。
“遠方而來的客人，是什麼讓你如此困惑？”黑袍男人看着夏霧用俄語吟唱道，聲音乾啞枯澀。
“我想知道，我的三姐是被誰害死的？”夏霧說着看了眼旁邊的季榮軒，繼續道：“以及她的死與我旁邊的這個男人有沒有關係？”
“噢，貪心的客人，你問了兩個問題，我該回答哪一個呢？”黑袍男人道。
夏霧只好道：“那就第一個吧。”
黑袍男人聞言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道：“聰明的客人，給我一件逝者的遺物，任意一件都好。”
夏霧從脖子上摘下一條樣式簡單的純銀項鍊遞了過去，這是三姐從前最愛戴的，卻在七年前去江城出任務之前交給了她，說是給她護身用。沒想到……
黑袍男人接過項鍊，先是放在手心念了兩句咒語，緊接着放到黑色蠟燭的火焰上灼燒了下，空氣中出現了一絲極淡的煙霧，繚繞在火焰上方，黑袍男人又唸了兩句咒語，煙霧卻突然散了開去。黑袍男人咳嗽兩聲，像是吸進了煙塵一般難受。
他開口，聲音還是一樣的乾啞枯澀：“好運的客人，我將好心爲你解答第二個問題。”
夏霧不免詫異：“你還沒告訴我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呢。”
“噢，執着的客人，不是所有的答案都值得追尋，也不是所有追尋的答案都能夠得到解答。”黑袍男人吟唱道。
夏霧聽明白了，合着他是沒算出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難怪會好心幫忙算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夏霧失望之下，卻也不敢指責什麼，這種通靈師的脾氣向來奇怪，不能輕易得罪。
“謝謝您的好心。”夏霧於是感謝道。
黑袍男人再次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明悟的客人，請給我一件你旁邊這位愛人的貼身之物。”
“他不是我愛人。”夏霧下意識地辯解道。
黑袍男人笑了笑，笑聲像是從骨縫中摩擦出來的一樣，吟唱道：“撒謊的客人，你將爲你的不誠實付出代價！”
夏霧咬咬牙，乾脆利落地取了季榮軒手腕上戴的一塊表，也不管這塊表有多名貴，直接從桌子上滑到對面去。
季榮軒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夏霧和這黑袍男人在交流些什麼，但他大抵猜到這黑袍男人就相當於國內的算命先生，見夏霧不問自取摘下他的手錶，他沒有阻止，因爲他問心無愧。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黑袍男人這一回倒是沒有燒手錶，而是將手錶和項鍊放到一起，閉上眼睛唸了幾句咒語。
睜開眼睛時，他乾啞的聲音響起：“幸運的客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夏霧不解：“恕我愚鈍，請大師說得明確一點。”
黑袍男人嘆了口氣道：“愚鈍的客人，逝者的死與你的愛人無關。”
夏霧難以置信道：“大師您確定這個答案嗎？如果是這個答案，我應該是不幸的纔對，找不到真兇，無法爲姊報仇，我將日夜難安。”
黑袍男人語氣帶了些憐憫道：“悲哀的客人，掌握不住自己的幸運，你將一生難安！”說完他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夏霧只好帶着季榮軒離開暗房，尼古拉則留在裏面好一會兒纔出來。
夏霧忍不住問尼古拉：“教官，這位靈媒靠譜嗎？爲什麼他算不出三姐是被誰害死的，卻能肯定三姐的死與季榮軒無關？或者他根本就是胡亂說的謊話？”
尼古拉噓了一聲：“別亂說這種話，會讓大師生氣的。別的我不知道，但他絕對不會說謊。姓季的這個男人，看來真的與雪鴞的死無關。”
“可這樣一來，我要怎麼才能爲三姐報仇？”夏霧急切道。
“彆着急，終有一天，真相會浮出水面。”尼古拉安撫了一句，將手錶和銀項鍊遞給她，道：“報酬我已經幫你墊付了，一千萬盧布，走之前記得打到我的賬戶上來。現在，我想你們都餓了，走，我們去喫烤肉。”
夏霧點頭應下，將手錶還給季榮軒，又將銀項鍊戴上，纔跟着尼古拉去到外面廣場上烤肉。
在廣場一角，幾名教官正在用尼古拉特意留下的一部分熊肉在銬肉，尼古拉帶着兩人走過去坐下開喫。
才吃了兩口，就看見不遠處幾名狼崽子正流着口水望着這邊，尼古拉鷹一樣的眼睛裏浮現出狡猾的笑容，衝狼崽子們喊道：“想喫肉，就打敗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此話一出，上十個小孩圍了上來，而他們不約而同地都將挑戰的目標定爲了今天來的那個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