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完兩個孩兒後,他原本是要留下的,可是瓊娘卻言,既然休書過了戶部,別管有意還是無意的,木已成舟,二人便不是夫妻。既然這般,若是貿然留他歇宿,顯然是不妥當的,還請王爺自回王府裡去才好。
楚邪不愛看瓊娘跟自己撇乾淨的較真兒樣,便磨著她跟自己走,若是怕被人看,那就回別院,更是有番偷情的滋味在裡面。
他這話一出,瓊娘鳳眼微斜地看著他,只說:「王爺你如今也是恢復了自由身,若是想偷情,不必這般委屈自己。」
琅王知道瓊娘又在使小性子,便是摟著她上下摩挲著道:「誰讓本王愛上個假道姑,就算裝正經,本王若是不滋潤下,自枯靡了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那邊喜鵲便在窗外喊:「小姐,您出來下?」
瓊娘心道:這丫頭這麼這般精怪?若是不好過琅王的耳,也得等他走了再說啊!
那琅王也不愛喜鵲這等子鬼祟,便揚了揚眉道:「進來說話!」
那喜鵲估摸著也是後悔了,咬著下嘴脣進來,半天不言語。最後看琅王下了臉子,心裡一害怕便全說出來了:「獅子衚衕的郭大人派媒婆上門提親了,他怕您不記得他,還託媒婆帶了畫像,正在前廳等著見您,老夫人與那媒婆說小姐您今日不便,可是她也是個能說的,就是不肯走,直說拿了人的紅封,若是不見您一面,回去交不了差事。」
琅王一聽,都是氣樂了,便是笑意加深,眸色微閃道:「你叫王妃什麼?」
瓊娘不想讓琅王為難個丫鬟,便是截了話茬道:「是我讓她們改稱呼的,不然外面都知你我已經解了婚書,再叫王妃,未免讓人恥笑我自作多情……」
楚邪揮手便讓喜鵲出去了,只拎提著瓊孃的胳膊,心裡的火氣騰得冒起,自己方才那話可倒是應驗了。
這自己的嬌妻,搖身一變成了小姐,還真有人上門提親啊!若是肯抽空讓自己一品芳澤的話,可不就是得揹著人的偷情嗎?
獅子衚衕的郭大人?那不就是吏部的左侍郎嗎?屁大的官,心還不小,是去年死的老婆吧?
這位郭大人年近三十,還自認風流倜儻,動不動便在人前賣弄那幾首悼念亡妻的詩詞。隱約記得當初他休妻傳聞傳揚開來時,那郭大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頗為奇怪,現在想來是透了幾分欣喜。原來早就惦記上自己的老婆了!
楚邪越想越氣,鬆開瓊娘,大步走向前廳。
前廳裡劉氏正坐著和一個三十歲左右,初看倒是有幾分端莊的女子說話。這女子就是郭大人請來的媒婆,孃家姓張,出身一個小官宦人家,夫君歿了後,因能言善辯,便專門為官宦富商保媒提親。
張媒婆見到進來一個年紀不大,英氣十足的俊美公子,一舉一動間更有一股雄霸之氣,眼睛不禁一亮,臉色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她自是不認得琅王,還以為是劉氏的兒子崔傳寶,笑著對劉氏說道:「夫人真是好福氣,不但生的女兒豔麗無雙,連兒子也是這般俊秀。公子貴庚,是否婚配?我認得幾個貴宅的小姐,性情賢淑,容貌出眾,正是崔公子的良配。不是我誇口,滿京城再沒有人比我識得更多的待嫁的小姐了。你家公子若是有興趣……」
劉氏見他把自家前女婿認成了自己的兒子,而且越說越偏,十分尷尬,便要站起向琅王解釋。
琅王也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王爺和媒婆沾扯上顏面上有些過不去,快走兩步到了張媒婆跟前,索性順著她的話說道:「我來替家妹把把關,你可帶來郭大人的畫像?」
張媒婆連聲說道:「有的,有的。」在懷中掏出一個畫卷,遞給琅王,神態間便有著幾分欣喜,覺得崔家人主動要看畫兒,便是能成。
琅王展開畫卷,上面畫著一個年輕男子,只是瞪眼猛瞧了幾眼,居然沒有立時認出這就是那位同僚侍郎郭大人。
只見這畫中的男子眉清目秀,溫文儒雅,身形挺拔俊雅,戴著高冠,持著摺扇,正仰首望天。神情淡然間,卻又彷彿有些惆悵。
旁邊還題詩幾句:
冬至又傷秋,獨自上高樓。望斷天邊山,北往鳴孤雁,單影苦愁眠。
琅王看罷了這沒甚麼滋味的「打油詩」,倒是能深切體會郭大人孤枕難眠,想要求得佳人一睡的迫切心情。
他費神想了一下郭大人的樣子:身材倒是瘦高,卻像揹負粟米千石般總是挺不直身子。面目倒是還算對稱入眼,只是臉上總是帶著股青白之色,還有時常熬夜而來的黑眼圈。其它便無甚印象了,總之和眼前畫卷簡直是天差地別。
若是平時見了這般不要臉美化自己的畫卷,琅王心情好時,還能賞臉咧嘴一笑。可是這他孃的明擺是來騙自己嬌妻的,但是讓人哇呀呀的不能忍!
琅王心中怒極,將畫卷扔還給張媒婆道:「本……人可是見過那郭大人的,哪有畫中這般好看?郭大人如此這般豈不是欺騙家妹?」
張媒婆在琅王看畫卷時一直偷瞧著琅王的神色,見這俊雅公子居然說是見過郭大人的,連忙巧舌如簧地應對說道:「畫師水平不佳,有些失準卻是難免的。不過郭大人確實是好容貌,縱然不及畫中人,七八分總是有的。」
張媒婆來之前也是聽說了瓊娘容貌美豔絕倫,現在見瓊孃的大哥如此俊雅,不難想象瓊娘該是如何的美貌了。據聞這瓊娘身為女子,卻是做得一手好生意,家中銀錢堆積如山,如此這般看來卻是瞧不上郭大人了。
張媒婆乃是京城中叫得上號的,手中其實還有不少大人的委託,只是郭侍郎給的銀錢最多,是以先提了郭大人。眼見著郭大人是難入崔家大公子的眼,連忙說道:「公子若是對郭大人不滿意,我這裡還有許多才俊,個個都是仕途通達,有才有貌。比如李家巷的秦大人,十四條的沈大人,狀元府的計大人,門前樓的李大人……」
張媒婆轉眼便是說出了七八位大人,有的是琅王知曉的,有的卻是沒聽說過的。聽到這麼多的營營苟苟都對自己嬌妻抱有心思,琅王又驚又氣。
只讓身邊的小廝尋了紙筆,將張媒婆說的幾位大人的名字一一記好,然後拖著長音道:「天色不早了,這位夫人是不是也該返家了?」
那媒婆說得正起勁,沒想到卻被人直愣愣地往外哄攆。不由得一愣,當下趕緊賠了笑臉,先在走了。
劉氏在一旁,不覺有些赫然。這張媒婆上門提親,卻被前女婿看到,實在讓她這做母親的有些訕然。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的前女婿和女兒之間依然是情深意切,只是因為出了陰差陽錯,送了休書這檔子事,才暫且分開,等以後事淡了還是要重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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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道:「王爺,瓊娘前些時日一直未有出門,只在家撫養一對孩子。只是前幾日赴了一次宴會,哪知這張媒婆隨後便自己登門揚言為郭大人提親……」
琅王倒是知道劉氏的意思,現在自己後院燒得乃是火把無數,正需要了得力的前丈母孃滅火,當下便甚是善解人意地又自檢討了一番,直言這次再將瓊娘迎回府裡去,絕不叫她再受得半點子的委屈。
不過琅王自從江東回來後,便一直想要早些回去。現在去意更是堅決,這京城裡狼患太多,他要連著前妻兒女一同帶走。
免得京城裡的一眾鰥夫心內發癢,保媒拉縴!
而眼下回江東的藉口正有一個。
就在他臨回來時,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三叔公離世,楚邪便打著得了這位叔公照拂,要去靈前盡孝的名義,要回鄉守孝。
第二日朝會,琅王稟明聖上自己的三叔公去世,請求返回江東奔喪。
聖上沉默片刻,言道:「忘山長輩亡故,本該準愛卿回江東。但是朝廷還有倚重之處,你先前便請了長假在府裡靜養,耽誤了許多的公事,此時還需愛卿便留在京城。」
琅王再三懇辭,聖上只是不允,最後面色有些發慍,道:「朕視忘山為肱股,常有要事垂詢。忘山當以國事為重,不必再言。」
楚邪沒有說什麼,只是目光微沉,看著腳下的石磚。
群臣默然,只看著琅王和聖上的奏對,暗中卻是羨慕琅王如此簡在帝心。
退朝後,二皇子回到府中繼續處理政務到天色發黑。一青衫男子輕輕踏入書房,為二皇子點上燈,靜立一旁。
二皇子批完最後一份奏報,開口道:「今日楚邪向父皇請辭,準備回返江東,父皇不準。我看楚邪此番是鐵了心回去,日後還會奏請。」
尚雲天說道:「二殿下,決不能讓楚邪回到江東。在京城,他手上無兵,一身權勢都繫於聖上,雖然看起來威風八面,勢壓群臣,卻是豐牆峭址,重而無基。若是殿下登基,只需一紙詔令便能將他拿下。甚至於現在,若非擔心聖上怪罪,殿下盡出手下暗衛也能將之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