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心裏一咯噔。
經過陸子鳴這些日子的點撥，聽見主子的詢問他便明白，主子想知曉的可不止是沈三姑娘這幾日做了些什麼。
而是那位被自家主子惦記的姑娘，是否有問起過主子的消息。
可很明顯，小姑娘一心都在她自己的事上，做買賣查消息，暗地裏尋清遠侯府的麻煩，唯獨沒有讓人去王府，問起幾日未曾出現的主子。
周圍氣息冷了一瞬。
如同石青的猜想，面前的主子果然有了些不高興。
但他也明白，這不高興卻不可能會對着那位心尖尖上的小姑娘發，只能悶在心裏，亦或等着下一個倒黴蛋撞上去。
輕咳了咳，石青微不可察地往後退了半步。
他可不想成爲那個倒黴蛋。
寬道靜了片刻，停了停，這路上忽而就起了風。
“主子放心，沈家的人即便想要對沈三姑娘下手，也沒法子靠近姑娘身側。”
這便是沒有問起的意思。
石青硬着頭皮說完，只是在忐忑之時，他突然想起了算天算地的陸子鳴。
抱着想轉移這份冷意的目的，他又開口道：“主子，這幾日陸公子倒是有些忙，不僅給陸家送了信，也頭一次向家中要了些人，去查李傢俬下里的那些事。”
“隨他。”
謝瑨因着沈家的消息眉眼沉了沉，明顯少了耐性，拉緊繮繩便準備離開。
只是馬蹄剛動，雖沒回頭，他還是又添了一句，“給他調幾名鷹衛，李家錯處一大把，用不了那麼麻煩，再磨磨蹭蹭，沈桃微怕是都要被李遠成誆到生兒育女了。”
石青一噎，而後趕忙出聲應下。
直到前頭的人行遠，他才擡頭看了看，有些無奈。
這兩位還真是……說起旁人之事倒是如有神通十分乾脆，可真要說起來，磨磨蹭蹭的又何止是生了悔意的陸少爺。
曾經行去平州的主子，不也在察覺心意後猶豫了幾許。
後來好不容易等到姑娘及笄，酒沒喝上一盞，倒是眼睜睜瞧見了一場青梅竹馬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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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還記得那時的情形。
主子未發一言冷着臉離開，一路縱馬又奔回平州，勞累之下傷口崩開引發舊疾，差點便沒緩過來。
搖了搖頭，石青掉轉馬頭，喚來鷹衛。
“去查一查今日沈三姑娘可有出府。”
若並無要事，他還是得想個法子，請着姑娘來見一見自家主子纔好。
……
而此時沈家的馬車已經行向了熱鬧之處。
馬車裏坐了沈家四位姑娘也未覺擁擠，只是玉簪仍舊坐到了外頭的位置，並未打擾幾位姑娘說話。
“要我說啊，還是你這馬車厲害，不愧是花了重金造出，用了這麼多年還跟新的一樣。”
沈桃月打量了一圈，順手拿起碟子裏糕點放進嘴裏，“瞧着這穩當勁兒，在你這馬車裏臨時煮茶都使得。”
沈桃溪看了一眼面前盯着那甜膩糕點喫的沈桃月，確定她眸中確實只有感慨，忍不住順着她的話笑了笑。
“二姐姐倒也不必瞧我的，一輛馬車而已，二姐姐若是想要，二叔也不會吝嗇。”
“算了吧，我父親如今行得越發謹慎，除非等有了大伯的消息，不然……”
話音未落，沈桃月便停了下來，眼帶歉意，連送到了嘴裏的糕點都留下了一半。
許是想要找補找補，沈桃月想了想又開口道：“你也別太憂慮，我父親說了，只要上頭沒有對你們下令，大伯父就一定無恙。”
馬車裏四人各有各的神色。
沈桃溪倒是並未有沈桃月的擔憂。
她目光掃了一圈，在沈桃瑩的臉上停了一瞬。
以爲她瞧不見，可那眼中的幸災樂禍，實在太明顯。
“二姐姐放心，我若真怕得想不開，今兒就不會叫着大家出府了，聽人說今兒去的那一片是宮裏新劃出的集市，不似東西兩處，多的是外頭送來京都的好物。”
“真的？我只知那頭有書院，去得少。”
沈桃月生了好奇，連一直不太敢說話的沈桃姝也忍不住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等到馬車緩下來，沈桃月迫不及待地掀起了簾。
是有熱鬧，且這熱鬧許是因着幾條街外的驚鴻書院，還帶了些文縐縐的味道。
“果然都是些好鋪子。”
沈桃月點了點頭，馬車剛一停穩，便叫着幾人下了馬車。
姑娘家最先踏進的無非就是那麼幾樣。
瞧着這不輸琳琅閣的新首飾鋪子，連見慣了好東西的沈桃月也忍不住發出了小聲的輕嘆。
“這些看着都不太像是我們大盛的東西，顏色這般豔麗，卻一點也不俗氣。”
“是呢，這些首飾，哪個姑娘戴了都好看。”
一旁的掌櫃瞧見她們，趕忙迎了上來。
是不是貴女，有多少氣勢，做買賣的一眼便能瞧得清楚。
來人停在沈桃月和沈桃溪身側，獻寶似地擡了擡手，沒多久便有人上前，一人捧着一個盒子。
“兩位姑娘瞧着就不得了，估摸着，也只有這兩套首飾稱得上兩位姑娘。”
“我瞧瞧。”
沈桃月順手拿起盒子裏的一根釵，並未留意到沈桃瑩微變的臉色。
沈桃姝倒是瞧了個清楚。
她這嫡姐的心眼本就比針尖還小，如今同爲嫡女，卻生生被掌櫃拉下，還不知心裏有多氣。
“咱們店裏昨日才換了新貨，除了這兩套，也還有不少能讓兩位姑娘賞玩的東西，只要兩位姑娘願意瞧，便是要讓小的拿出店裏的鎮店之寶，也是使得的。”
“你這掌櫃倒是會做買賣，鎮店之寶都願意隨便拿出來，就不怕我們弄毀了？”
“那可不是隨便。”
掌櫃的堆起一臉笑，“您二位這樣好的模樣和氣勢，若能瞧上我們鋪子裏的東西，可是讓我等沾光之事。”
沈桃溪餘光掃過臉色鐵青的沈桃瑩。
見她袖中的手緊握，像是快要撕爛那張方帕，她垂眸輕笑一聲，而後看向了沈桃月旁側的那套頭面。
“確實好看，二姐姐可喜歡？”
“自然是喜歡的，不說別的，只瞧上頭那紅寶石，這樣好的東西，外頭輕易可不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