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真誠
“有拖鞋嗎？”季榮軒問。
“有啊，不過是女式的。你要穿嗎？”夏霧挑眉道。
季榮軒淡掃了她一眼，擡腳便往屋內走去，畢竟以這屋裏地板的蒙灰程度，換不換鞋也沒什麼區別。
坐到客廳的黑白沙發上，季榮軒隨手彈飛沙發上的半個糖炒栗子殼，栗子殼呈完美的拋物線掉進了垃圾桶。
“哇喔！”夏霧吹了個口哨，鼓了兩下掌，讚道：“準頭不錯，練過？”
“練過幾天飛鏢。”季榮軒鬆了鬆領口，問道：“有水嗎？”
“有啊，啤酒飲料礦泉水，你想要哪一種？”夏霧戲謔道。
“礦泉水吧。”季榮軒選擇道，絲毫沒聽出她的話外之意。
夏霧難得一次幽默聽衆卻沒聽懂，不免好奇道：“季二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坐過火車？”
季榮軒想了想，答道：“以前在國外時坐過。怎麼了？”
“也就是沒有坐過國內的了？也是，像你這種名門公子，出門短途坐汽車，長途坐飛機，還都是私家車私人飛機，怎麼可能坐過火車呢？”夏霧聳了聳肩道。
季榮軒聽得莫名其妙，皺眉道：“爲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知道火車上列車員賣東西時的順口溜嗎？其中最常見的一句就是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腿收一下嘞。”夏霧語氣誇張地模仿道。
季榮軒恍然，不過畢竟未曾身臨其境，所以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好笑之處，於是問道：“所以，你這兒究竟有沒有礦泉水喝？”
夏霧見季榮軒沒有一點幽默感，頓覺沒意思，翻了個白眼：“有有有，我這就去給你拿。”
夏霧說完便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翻了翻才發現，最後一瓶礦泉水似乎今天早上就被她喝完了。至於啤酒飲料就更是沒有了，不過是她隨口說的一句笑話。
無奈之下，夏霧只好回到客廳，抱歉道：“礦泉水喝完了，你要是實在口渴，我給你燒壺開水行嗎？”
“可以。”季榮軒點頭。
夏霧於是迴轉廚房，準備找熱水壺燒開水，可是上上下下幾個櫥櫃都找遍了也沒找到熱水壺。
客廳裏，季榮軒聽夏霧在廚房裏翻找東西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忙起身走進廚房，見她正蹲在地上在下面的櫥櫃裏翻騰，便開口問道：“找不到熱水壺？”
夏霧站起身來，煩躁地撓撓頭髮：“明明記得搬進來時買過熱水壺啊，怎麼就是找不到呢？”
季榮軒有些無奈：“我看你這屋子裏的凌亂，還沒迷惑到敵人，就先把你自己給迷惑了。”
夏霧聞言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一時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沒好意思說她在家經常找不到要用的東西，最後乾脆不用了或者重新再買。
“熱水壺先別找了，我已經打電話叫人送兩提礦泉水上來。你自己改天請個家政來把屋子收拾一下吧。”季榮軒說道。
夏霧點點頭應下。
兩人回到客廳坐下，夏霧見季榮軒刻意坐得離她一米的距離遠，似乎生怕她是只毒蠍子咬他一口，心下好笑，當即起身，故意崴了下腳摔到他腿上，趁他反應過來之前，擡手便摟住他的脖子，笑盈盈地看着他，柔聲道：“季二少，早就聽說你是經商天才，又是江城商界發號施令的大人物，小妹我初入商界，不知道您有沒有什麼指教呢？”
季榮軒在她剛剛摔下來時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攬住她，讓她在他腿上坐穩，等反應過來她是故意摔倒時，放在她腰間的手卻已經捨不得鬆開了，即便知道她在用美人計，可她腰間的柔軟，身上的熟悉清香，都讓他迷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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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開口求指教，他手指在她腰間摩挲了下，望着她飽含柔情的杏眸，雖然知道這柔情中盡是假意，他還是微微癡迷，半晌後，纔開口道：“指教就是，做人要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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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誠？怎麼個真誠法？”夏霧歪歪頭疑惑道。
“譬如，收起你臉上的假笑，情緒真實一點。”季榮軒答道。
夏霧斂了笑，剩下一臉疏離的冷漠，冷聲道：“你是指這樣？季二少，你是覺得我傻還是認爲我好騙，即便我初入商界，也知道做生意要笑臉迎人。要是真聽你的冷着臉去談生意，恐怕不僅談不成一筆生意，還會得罪一圈人吧！”
季榮軒沉默了下，道：“難道對你來說，情緒只有假笑和冷漠兩種？你從來沒有真正開心真誠地笑過嗎？”
夏霧臉色瞬時更冷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從來不需要真誠的笑，只需要演技夠好能完成任務就行了。”
“那是以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你重新出現在江城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成爲了一名棄子，不再是所謂的間諜。”季榮軒推測道。
夏霧眸中彷彿淬了冰，摟在他脖間的手霎時收緊，聲音冰冷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季榮軒假裝不知道她隨時準備用手擰斷他脖子的意圖，只平靜道：“你已經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了，不是嗎？一個間諜一旦暴露，你覺得會是什麼下場？你從前那些任務對象，如果全都找上門來報仇，你要怎麼應付？你背後的組織既然已經將你當做棄子，應該也不會幫你吧。”
“除了所羅門，別的就算來了我也不怕。至於所羅門，已經被你解決掉了，現在還躲在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呢！”夏霧語氣狂妄道。
季榮軒想了想，問：“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所羅門？”
“十三歲吧，他是我出的第一個任務。”夏霧隨口答道。
十三歲，第一個任務？季榮軒回想起在天廬度假村時，阿霧無意中撞見所羅門欺辱谷山，回來後嚇得自己一個人反鎖在衛生間裏，直到他意識過來開門進去時，看見她一個人蹲在角落瑟瑟發抖，接着幾天都不敢出門。後來她還提議說讓他們用十三歲左右的女孩去誘所羅門入甕，因爲懷疑所羅門是變態戀童癖。還有她記憶覺醒後，提醒他所羅門的性能力有問題，他所施行的計劃有了致命的漏洞……
所有的事情，瞬間在他腦海裏串成一條線，清晰而又明朗，線的盡頭是銳利的箭頭，直指他的心臟。
季榮軒胸口頓時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沉重至極，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夏霧見季榮軒臉色一下子黑沉起來，胸膛劇烈地起起伏伏，顯然是氣得厲害。
“你在生氣？是因爲心疼我？”夏霧訝異道。
季榮軒薄脣緊抿，眼中卻滿是怒火，這怒火將他的眼圈整個燒得通紅，目眥欲裂的樣子看得夏霧有些心驚。
她猶豫了下，安撫道：“這麼生氣做什麼，我的第一次給了你，不是嗎？”
季榮軒聽此再也壓抑不住，擡手便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怒不可遏道：“總有一日，我會抓住他，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爲對你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他一想到十三歲的阿霧被所羅門那個變態老男人欺負，就無比心疼，更是憤怒到無以復加。他恨不能將所羅門碎屍萬段，可即便是碎屍萬段，也挽回不了阿霧曾經受到的傷害。
他多希望能將時間回溯，在她十三歲前遇到她，帶走她，保護好她一輩子，不讓她受任何傷害，不讓她被那狗屁組織控制，不讓她在一次次任務中折磨到連笑都不會笑……
夏霧感受着男人砰砰直跳的心臟，感受着他氣到發顫的身體，一時心裏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感動，還有……
夏霧想了想，說道：“其實，所羅門還算愛惜我，沒有……”
“別說了。”季榮軒打斷，沉聲道：“忘了他，忘掉他對你的所有傷害，以後好好跟我過日子，我會保護好你一輩子，好嗎？”
夏霧默了下，從他懷裏起來，冷眼看着他，說道：“你又爲什麼不能忘了你的阿霧，我跟你說過很多遍，她已經死了，我不是她，把你的憐惜和保護欲都收起來，我不需要。”
季榮軒滿心怒火一下子被她冰冷的話語給澆滅了，他自嘲一笑：“是我的錯，我只想着要保護你，卻沒想到，你已經不是那個柔弱需要我保護的阿霧，現在的你，比我想象中更堅強，也更狠心。”
明明他早就下定決心，要足夠忍耐，不能讓她知道他有多麼在乎她，偏偏情之所至，根本無法控制。
“既然知道我心狠，就記着，別再對我心軟。你這樣，很容易讓我抓住弱點，利用你的心軟，來達成我的目的。”夏霧冷聲道。
“你的目的是什麼？用一張竊取的祕方，想在江城商界站穩腳跟？又或者，你以爲一個小小的悅寶飲料，就能和我整個季氏對抗？”季榮軒反問道。
“至少，悅寶已經擠佔了季氏旗下樂寶的不少市場，不是嗎？”夏霧冷語道。
“在江城，只有順應季氏，才能生存。”季榮軒意味深長地說了這一句，便起身離開了。
夏霧一言不發地送走他，關上門回到屋裏，眸中一片陰冷，悅寶註定與季氏是敵對的，要想順應季氏，只有一條路。
他是在暗示她，主動向他投降，做他心中阿霧的替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