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些什麼人,爲什麼深更半夜在這個地方?”
席輕顏的話一出口,對面提着燈火的人已然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冷聲呵斥道。
“……”
席輕顏一行原本還想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走出去,眼下連時機都省得找了。
雲飛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正想要拔出隨身帶着的刀劍。
席輕顏伸手將雲飛的刀劍推了回去,而後上前主動洽談。
“這位公子我們是外鄉人,到了這酈縣人生地不熟,不知怎麼的就淪落到了這深山裏,我的夫君他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人現在已經昏了過去。”
明修看着走過來的是一個女子,而後打量着席輕顏身後三四個大男人,其中確實有一個人伏在別人的背上。
“你們身上的衣着光鮮亮麗,不似窮苦出身的人家,你們這非富即貴的人家爲什麼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走這些崎嶇的羊腸小道?”
雖然席輕顏的出現,讓明修心中的芥蒂減少了幾分,但是,他已然對於席輕顏的說詞將信將疑。
“……”
席輕顏沒想到對方的戒備心如此高,只能夠小心翼翼地解釋。
“是,我們確實也算是富貴人家,只是,我的夫君雖出身富貴人家,奈何身體不好,我們此次出行其實是爲了替他尋醫問藥來着,在京城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們,在酈縣這裏的深山之中有個遊方的名醫。”
“我們便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來了這裏,只是沒想到破屋偏逢連夜雨,我們捨棄官道入了深山的時候在這裏迷了路,而我夫君他還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
席輕顏半真半假對着面前人開口。
這真話伴着假話一起說,一時間明修也不能分辨這裏頭的真假到底有幾分。
不過,明修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他看了一眼被人揹着的夙離霄,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
“酈縣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你們多半是被人騙了,在這地方可沒有什麼遊方的名醫。”
明修長嘆出口。
“今日天色已晚,這深山裏除了我以外也沒有第二戶人家,你們若是不嫌棄我的住處簡陋,就在我那裏將湊一晚吧。”
“多謝公子!”
席輕顏見明修退步,心中大喜。
她方纔注意到明修觀察夙離霄的舉動,知曉面前的人即便不知名姓也是個寬厚待人的好人。
“多謝公子救我們家主人。”
雲飛也沒料到,這件事情席輕顏出面會比他出面更加地有效果。
“你們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我這樣的人哪裏算得上是什麼公子?”明修聽着席輕顏他們的話,想想自己的前半生所經歷的一切,只覺得萬分諷刺。
公子二字他還真的是擔不起。
“你們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明修。”
明修自報家門,領着席輕顏一行回到了他記住的地方。
住處就像是明修說得那樣,十分的簡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但即便是在如此簡陋的地方,還有滿滿兩堆的書籍整整齊齊擺在屋內。
那些書是這個家裏最乾淨,最整潔的地方。
席輕顏扶着夙離霄躺在牀上,將夙離霄照顧好之後,她從自己的身上掏出固本培元的藥給夙離霄服下。
夙離霄現在的身體,除了固本培元的藥物,其他的藥都再沒有了作用。
明修看着席輕顏手裏的藥並未覺得驚訝,他反倒是親手替着席輕顏燒了開水。
“明修,你是個讀書人?”
席輕顏安頓好夙離霄以後,她看到了屋內的那堆書籍,隨意的詢問出口。
“……”
明修因爲席輕顏的話,正在燒火的舉動一滯。
“我可算不上什麼讀書人,夫人你見過哪一個讀書人像我這般家徒四壁,窮困潦倒?”
明修的話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自嘲。
“夫人是看到了我放在那裏的那些書籍了吧?其實,那些都是我父親傳下來的老書罷了,我將它們放在那裏也只是想要有個念想罷了。”
這些話乍聽之下並未有什麼奇怪之處。
但是,席輕顏還是覺察到明修說的話並非是真心話。
“明修,你一定是個讀書人,我不會看錯的。”席輕顏篤定道。
“你身上的衣服雖然是粗布麻衣,針腳也足夠的粗糙,可以看得出來它是你自己親手縫製,但即便你身上的衣着低廉,你卻一直昂首挺胸的行走,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連同你的衣服都是整整齊齊的。”
一個人深入骨子裏的氣質不是單靠穿什麼來決定的。
而正在燒水的明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氣質告訴席輕顏,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讀書人。
“你說那些書籍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你留下它們只是爲了給自己留個念想,可是,那些書籍上並未落灰,每一本都沒有落灰。”
在這樣一個簡陋的住處裏,家裏每一個角落都塵土飛揚,唯獨那些書籍上面乾乾淨淨。
由此可以看得出來,明修定是時時刻刻翻讀那些書籍。
席輕顏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一摞的書籍都是經史子集,裏面講的可都是報銷國家的君子之道。
所以,明修絕對不可能僅僅是一個山中的獵戶。
而且,明修的身姿也不似一般的獵戶那般粗獷。
“……”
明修因爲席輕顏的這些話,對着席輕顏深深地打量了兩眼。
“夫人,看來你也並非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家。”明修起身,找來了個能用的碗給席輕顏倒了杯茶水。
“哦?”
席輕顏見明修如此說,嘴角勾起。
“在下唐突,夫人的樣貌莫要說是在酈縣,就是京都怕都是一等一的樣貌,至於你的夫君,雖然如今他病重在牀,可即便是如此在下都能看出他的氣度不凡。”
如此品貌的一對夫婦,他們怎麼可能會出身於尋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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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這是在以貌取人?可在我看來,尋常人家也能生的出樣貌周正的人來。”
席輕顏淡笑着反駁。
“夫人,我並非是在以貌取人,夫人可以從我的舉手投足,看得出來我是讀書人,我自然也能從夫人的舉手投足間看得出來夫人並非一般人。”
明修將茶碗推到席輕顏面前,笑着解釋。
席輕顏身上的氣質獨一無二,最起碼明修從未見過比席輕顏更加出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