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情濃
「這……」柳伍德有些猶豫。
商場如戰場,這可不是過家家,鬧不好是要傾家蕩產的。
「黎家香品收入一半以上來自宮廷……」見他猶豫,阮鈺解釋道。
黎家的香品品種繁多,品質上乘,許多香品都是欽定的宮廷禦品,這些柳伍德早知道,甚至比阮鈺還清楚,他點點頭沒言語。
阮鈺接著說道,「身為皇商之首,沒有憑藉,貴為英王也不敢擅自就削掉黎家的皇商資格……」
目光閃了閃,柳伍德定定地看著他,「鈺兒的意思……」
「明玉公主明年六月大婚,正四處徵集奇香,如果義父界時能拿出一兩種奇香,哪怕不如黎家……」他沉吟著,「英王就能為義父爭取到皇商資格……只要義父能擠身皇商之列,有英王在……」聲音戛然而止。
「好!」柳伍德使勁點點頭,「鈺兒放心,傾盡所有,我也要為明玉公主殿下奉上一味奇香,定不服英王重托!」
「有義父這話,我也放心了……」放下茶杯,阮鈺站起身來,「進軍香界,義父只管放手地做,至於其他的……」他現出一臉狠色,「人擋殺人,鬼當殺鬼,我一馬當先給您開出一條血路!」
「好,好……」顫著聲音連說了兩個好,柳伍德站起身來,「我的鈺兒長大了……」現出一臉的豪氣,「有鈺兒這豪言,為父也豪壯一回,藝荷香坊不算,我明年再盤下白記大香坊!」
白記大香坊!
那可是大業僅次於黎記的第二大香坊。能兌下他再好不過,只是,白記大香坊生意正隆,財源滾滾,那白廣生肯往外兌嗎?
聽了這話,阮鈺猛然站住。
柳伍德自信地拍拍他的背,「鈺兒放心,為父略施小計,定讓那白廣生乖乖地……送……上……門……來。」最後四個字,他用時下流行花腔唱了起來。
阮鈺嘴角微彎。自幽黑狹長的雙眸中迸射出兩道耀眼的光。
……
「父親說三哥半個月前就該來了,怎麼竟今日才到……」打發走丫鬟,柳鳳親自斟了杯茶端給阮鈺,在他對面坐下。
今晚的柳鳳刻意裝扮了,身穿一件水紅色百合錦緞深衣。目光流轉,名豔照人,一雙俏唇緊緊地抿著。半含嬌顛,燭光輝映下,竟是說不出的風流。
直看了她好一會兒,阮鈺才別過臉去。「我順路去了趟朔陽……」
「……去朔陽?」柳鳳抬起頭。「三哥去那兒做什麼?」隨即目光閃閃地亮起來,「……三哥是看鬥香會了?」
對調香是個門外漢。阮鈺很少關注這些,他竟去了鬥香會,一定是為了她!
他知道她最喜歡香。
「也算是……」阮鈺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去的時候,鬥香會已經結束了……」
「哦……」柳鳳神色黯下來,「那……」
「聽說朔陽出了一種奇香,叫柏葉香,竟有魏氏之風。」
「……我也聽谷大師說過,真的嗎?」收起一臉嬌容。柳鳳認真地看著阮鈺,「……說是一個叫黑木的神秘人。」
「我去時他已經走了……」竟連他也打探不出黑木的底細,阮鈺眼裡現出一絲困惑。「看他那氣勢,應該是安康名流」又搖搖頭。「……我卻沒記得安康有這麼一個顯貴。」
「……三哥竟也查不出他的底細?」柳鳳暗暗吃驚,「可惜,柏葉香秘方是他的,谷大師說連黎家都沒得到,藝荷香坊就要開張了,我要是能得到就好了……」嘴裡喃喃著,柳鳳心裡琢磨著要不要親自去一堂朔陽,色誘一下那個風流倜儻的黑木。
聽谷琴說,他很好色,連走路都要扶著個丫鬟。
「阿鳳別急……」阮鈺安慰道,「這秘方還有一個人手裡有……」
「……誰?」柳鳳目光閃閃地亮起來。
「白秋……」阮鈺低沉地說道,「是一個要飯出身的小姑娘,黑公子身份尊貴,不好出頭,臨時找了她……」把在朔陽聽到的說了,「已被谷大師收了徒弟,就帶在身邊。」
「她怎麼沒跟我說?」柳鳳騰地坐直身子,隨即一哂,「她那麼尊貴的人,竟收了個要飯花子做徒弟,一定是惦記著柏葉香秘方!」
「谷大師好像特別恨那個小姑娘……」想起朔陽知府錢大人的話,阮鈺搖搖頭,「曾幾次想把她收監了,都沒成功。」
「……為什麼?」
阮鈺搖搖頭,「不知道……」想了想,又道,「也許是妒恨吧,聽說那小姑娘雖窮,卻極講信譽,不僅姚老爺,許多人花重金慫恿她把秘方改了賣,她都沒答應……想是谷大師也許早就試過了吧?」燈光下,一雙俊眸眼幽暗而深邃,「她回來這麼久,黎記都沒傳出制柏葉香的消息,顯然是沒得手……」
「連黎記都不買帳,這就難了……」第一次遇到這麼死板的人,柳鳳有些喪氣。
柳家有錢,她不怕對手貪財,就怕這種自命清高的。
「……也難說。」阮鈺搖搖頭,「聽說在鬥香會上,柏葉香還沒出來,因為眼紅佛點頭,谷大師就想聯合錢大人害她……再愚笨,她也有感覺吧?」阮鈺嘴角掠過一抹輕笑,直把柳鳳看呆了去,他又開口說道,「……得不到秘方,又怕被別人搶去,她才收了徒弟,把白師傅帶來了大業……」看著柳鳳,「谷大師那麼恨她,一定不會待她好了,你試試去接觸一下,她一個要飯的小姑娘也沒什麼見識,見你真心對她好,激動得主動獻出來也難說……」
「好……」柳鳳點點頭,「鳳兒就去試試……」想起什麼,又問,「聽谷大師說,魏氏秘笈現世了。」
「……那是我讓人造的謠言。」阮鈺嗤笑一聲,端起桌上的茶。
「三哥造的謠言?」柳鳳睜大了眼,「為什麼?」
「為了尋找穆賊之女……」黝黑狹長的眸子閃著一絲清冷的光,他咬牙道,「……穆……婉……秋」
「她?」柳鳳定定地看著他,「……不是說早死在槐蔭山了嗎?」
「我原也相信她淹死了……」阮鈺搖搖頭,「當初沒在她遺物中找到秘笈,我以為是在穆榮身上……結果兩個月前抓到穆榮,他身上根本沒有……」
「會不會是被穆婉秋隨身帶著,一起掉河裡了?」柳鳳提醒道。
「我原也這麼想……」阮鈺點點頭,「當初一接到阮鐘的信兒,我就派人沿著河邊打撈,將近一個月卻一無所獲……」他目光幽幽地看著烏黑的窗外,「也許,她早識破了阮忠的身分,獨自帶秘笈逃了……我才故意放出風去,讓全天下的人都幫著找!」幽深的眼底隱隱帶著一絲血紅,「只要她和那本秘笈一現世……」聲音戛然而止。
「三哥……」很少見到這樣的阮鈺,完完全全沉浸在仇恨之中,柳鳳擔憂地叫了一聲,「也許那本秘笈根本就沒落在相府。」傾身握住他的手,柔聲勸道,「都過去了,穆家滿門也都死了,仇都報了,三哥再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我親耳聽父親說,他和穆老賊一起辦案時,親眼看見那本秘笈落入穆老賊手裡……」目光空洞地搖搖頭,阮鈺猛一把反握住柳鳳的手,「小時候我不懂事,不知道那秘笈的價值,現在知道了,我……我……」身子微微發顫,「什麼政見不和,鳳兒,我懷疑當初穆賊殺了我一家,就是為了滅口!」
「三哥,沒事的,都過去了……」柳鳳輕輕拍著他,「一切都過去了……」
好半天,阮鈺才沉靜下來,他放開柳鳳,端茶咕咚咚一飲而盡,「穆老賊費盡心機想為穆家留下一條根,我偏不讓他得逞!」
想起穆榮竟被黎君救了去,阮鈺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咬咬嘴唇,柳鳳沒言語。
屋子沉寂下來。
「……對不起,穆榮讓黎家的人救走了。」久久,柳鳳低低地說道。
如果不是她開口,以阮鈺對穆家的仇恨,他絕不會把穆榮借給黑風四鬼做餌,殷殷地看著阮鈺,柳鳳眼裡滿是愧疚。
「這不怨你和義父……」阮鈺輕輕拍拍她的手,「是我也想殺了黎君……」
癟癟嘴,柳鳳沒吱聲,想起什麼,她忽然抬起頭,「……三哥,你說會不會是阮鐘早背叛了您,暗中私吞了秘笈?」又急匆匆道,「我記得三哥當時回來說,那穆婉秋隨身帶著的金銀珠寶一樣都沒少……」
就算那秘笈再稀有,也不能當飯吃啊?
真逃走了,她一個小姑娘身無分文,荒山野嶺的,怎麼可能生存下去?
怕是早喂了狼!
「……阿鐘?」阮鈺喃喃地念叨著,忽然想起一下午派人叫他就沒見蹤影,又想起一上午他神不守舍的模樣,阮鈺騰地站起來,「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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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跟著站起來,柳鳳一把抓住他,「……這麼晚了,三哥明兒再去吧……」都隔一了年,也不差這一夜,久別重逢,柳鳳實在不捨得他走。
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對上柳鳳如水的眼睛,嬌滴滴的一臉哀容,阮鈺又歎息一聲坐了下來。
一歪身,柳鳳順勢倒入他的懷裡。
「……你聞聞,香不香?」見他神色懨懨的,柳鳳嬉笑著把袖子伸到他鼻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