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宛瑜混在人羣裏,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沉默不語。換作以往,她定會衝上前去,制止那些人的舉動。
可前幾日許世歡說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要幫,就一直幫到底。不然,她的行爲只會給溫易棣帶來更大的麻煩。
更何況,今日爲難溫易棣的人是德善縣主,就算有她父親這個禮部尚書在,怕是也幫不上半分的忙。
她只能默默退到人羣的後面,低頭看着地面,等這場鬧劇結束後隨着其他人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而,一切並不會結束得如此輕鬆。看着溫易棣在地上緩緩地爬行,口中一聲接一聲學着狗叫,德善縣主猛然發現,其他女眷眼中的譏諷與嘲笑,竟逐漸變成了憐惜。
她不得不承認,溫易棣確實生得一副好容貌。若是換個人像他這麼做,看上去定然滑稽異常,令人心生厭惡。
可換成溫易棣,她們關注的重點卻變成了他修長的雙腿、纖細的腰身、寬厚的肩膀、優雅的脖頸,以及那張好看的臉。
就連那狗叫聲,聽在耳朵裏也是富有磁性,格外動聽。這般模樣,難怪李仙兒會被他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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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她左右環顧一圈,目光最後鎖定在了桌上。糕點、水果、各類佳釀,真是應有盡有。
她走了過去,拿起一壺梅酒,衝着溫易棣便潑了過去。玫紅色的酒液,灑在他的身上,迅速擴散開來,看上去竟有幾分妖嬈。
溫易棣沒想到德善縣主會突然用酒水潑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衆人眼看着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眶和鼻尖瞬間紅了起來。
“一個個還愣着做什麼?這狗啊,得喂喂食纔行。”
說着,德善縣主擡了擡下巴,示意那些女眷跟自己一樣行動起來。很快,衆人有樣學樣,紛紛拿起桌上的水果、糕點、酒水,向溫易棣身上砸去。
此時的溫易棣,再也顧不得任何。他將身子縮成一團,努力護着自己的臉,奢望一切結束後自己看上去會沒有那麼狼狽。
那些女眷一個個用足了勁兒,水果與糕點砸在他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各種酒水潑在他身上,讓衣服緊緊地貼在一起,看上去狼狽不堪。
溫易棣分不清,自己臉上的究竟是酒水,還是他流下的淚水。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今天的事他徹底搞砸了。
趁着這會兒功夫,溫易棣已經拿定了主意,等這幫人發泄夠了,他就趕緊離開這相府,絕不能讓許家人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
然而,老天爺註定不會站在他的這邊。正當這羣女眷砸得興起時,衆人的身後突然出來一聲質問: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話音一落,人羣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只見關山月的臉上滿是怒火,徑直走到衆人的前面。
方纔,德善郡主身邊的嬤嬤突然找到關山月,拉着她問東問西,甚至說起了年輕時候的事。這嬤嬤時曾在太后娘娘身邊服侍,還照顧過關山月一段日子。
關山月只當她是多年沒有見過自己,一時間情難自矜,才做出了這樣出格的舉動,倒也沒用身份壓她,而是順着她的話聊了幾句。
但聊着聊着,關山月便察覺情況不對,這嬤嬤似乎是在有意拖延時間。而且,剛剛在她身邊的女眷,不知何時都沒了蹤影。
關山月連忙詢問府裏的下人,這才知道今日到場的所有女眷都去找德善縣主去了。等她趕到這裏,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德善縣主,今日乃是小女的上任宴,我們相府希望一切順利進行,不要節外生枝,您說呢?”
看着關山月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德善縣主也知道,剛纔自己做的有些過火了。若是鬧出的動靜太大,把那些大臣引了過來,說不準就有好事的偷偷參自己一本。
“您說的事,我們這就回去。”
說着,在場的女眷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們的腳步極快,生怕走慢了被關山月注意到。
待人羣散去,關山月這才騰出功夫,好好打量眼前的溫易棣。
只見他依舊維持着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姿勢,身上被酒水浸得徹徹底底。碎成渣的糕點粘在身上,看起來比路邊的乞丐還要狼狽幾分。
溫易棣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他似乎發現了還有人沒走,並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關山月早就知道,有些人會以欺侮皇商爲樂。對此,她和不少人一樣,既不會參與其中,也不會發表任何意見。反正,那溫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此時此刻,關山月的心裏卻複雜得很。來的路上,她問了府裏的下人,知道德善縣主欺侮溫易棣的原因,是看他今日打扮得太過正式。
關山月明白,溫易棣這麼做,是因爲今日要見她與許爲民。可在那些人的眼裏,就成了他準備勾搭姑娘的罪證。
說起溫易棣這個人,關山月簡直恨得要命。她的女兒樣樣都好,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男子,但卻偏偏看上了這個卑賤的皇商。
可是,溫易棣又是女兒的心悅之人。若是讓許世歡看到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知會有多傷心。
猶豫片刻,關山月還是走了過去。她停在溫易棣的面前,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罵人的衝動,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道:
“人都散了,你趕緊起來,隨我去後院換身衣服,不然讓世歡看了像什麼樣子。”
溫易棣聽了這話,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幻聽。見他還是沒動,關山月終於火了,怒吼道:
“趕緊起來!還等我找轎子擡你啊!”
聽到這話,溫易棣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酒水順着他的髮梢、衣袖、衣襬,滴滴答答流個不停,和那落水狗倒真有幾分相似。
關山月見他起來了,沒好氣地說道:
“跟緊我,要是沒跟上的話,你就直接死了得了。”
說完,她快步向後院走去。明明是句不怎麼好聽的話,到了溫易棣的耳朵裏卻覺得溫暖至極。
他想起許世歡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語氣和她孃親還真是一模一樣。因爲這個緣故,溫易棣看着關山月的背影,心裏也不再感到忐忑不安。
愛屋及烏,他好像瞬間就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