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願意,是想。
很想很想。
冬稚抱著他的腰,將眼淚隱藏在他的衣服之中。
“我們生的孩子,不僅僅是陳家的人,是你爸的孫子……”她呵著熱氣說,“更重要的是,那是你的孩子,是我和你的。我不要用別人犯的錯來懲罰你,我不可以對你這麽殘忍,你也不可以——”
陳就一愣。
冬稚已然哭了出來。
很多年前她就已經用陳文席的錯誤懲罰過他,這不公平。他是最無辜的一個,憑什麽總是為別人承擔?
“冬稚……”
“我愛你陳就——”冬稚想起那年舊樓前的他,驚詫,痛苦,失望,臉色慘白地被她刷在夕陽下,被舊時的情緒裹挾,傷口又一次翻新。
她攥緊了他的衣服,眼紅紅,“我愛你,不可以這樣……”
陳就從怔愣中回神,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冬稚,冬稚……沒有……乖,聽我說……”
他蹲下身來抱住她。
她哭了好幾聲:“我不要你讓步!不要你總是讓步,總是讓步……”
“這不是讓步。”他的大掌托著她的後腦,薄唇貼著她鬢邊的發絲,說,“這只是助跑,為了將來我們一起走得更長更遠。”
冬稚眼淚糊了一臉,抱住他的脖子,涼絲絲的水跡全擦在他皮膚上。
她嗚咽著,對他說:
“——對不起。”
那一年走入極端歧途,為怨恨牽連傷害了他,決絕一別,從此午夜夢回,一遍又一遍經歷那個心碎時刻。
她很後悔。
心碎的感覺再痛,陳就也比她痛一萬倍。
怨恨的惡爪,從來都不應該對愛你的人伸出。
“我沒怪你。”
陳就拍著她的背,動作和聲音一樣溫柔。
他說:“我從來都沒有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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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愛我。
他求得並不多。
只要冬稚愛陳就。
夠了,就夠了。
……
陳就第二次見霍小勤,終於沒有被趕出來。對於他和冬稚的事,霍小勤提了很多要求,不少都是故意刁難,但他還是一樣樣做到了。
許博衍作為事件旁觀者,悄悄感歎:“這娶個老婆比登天都難!”
轉頭瞥見自己妹妹看來的眼神,又立刻改口:“不過也應該,我妹妹什麽人物,辛苦一點是正常的,哪那麽便宜他!”
後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結婚,本以為有熱鬧可湊,秦承宇摩拳擦掌準備折騰,左等右等,卻等來陳就已經在家裡求了婚的消息。
一幫人大失所望。
然而半年後,冬稚給他們來了個措不及防。
在國內巡演的最後一場演出上,演出完謝幕的時候,她突然站在台上請眾人給她幾分鍾時間。
在聚光燈下,她握著話筒說:
“我有一個從年少時相愛至今的戀人,他滿足了我對另一半所有的要求與幻想,我確信,除了他以外,在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與我如此契合。”
“我們互相陪伴對方走過了整個童年與青春,我們是最了解也最珍惜彼此的人。”
“這一路上他為我付出了很多,一直包容我,遷就我,疼愛我,哪怕我曾欺他騙他傷害他……”
她停了停。
下一句:
“我想在這裡,向他求婚。”
全場響起壓抑的驚呼,觀眾們眼裡放光,按捺著雀躍與歡呼的衝動。
“陳就先生。”
冬稚看向台下正中位置,穿著正裝的英俊男人。
“站在台上,我是堅持自我的小提琴家,拋去這個光環,我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你願意娶我嗎?”
她無比認真地望著那一個人——
“我想給你,下半生全部的愛和陪伴。”
在觀眾們克制不住的歡呼與掌聲中,陳就站起身。他走到台前,朝冬稚伸手,在她遞來話筒的時候,手掌包住她的五指。
“我想娶你。”
冬稚嘴角帶笑,眼睛紅了。
大好氣氛之下,觀眾們用力拍掌,為他們祝賀而歡呼,熱情快要掀翻屋頂。
那天冬稚穿的白色禮服很像婚紗。
她跪在舞台邊,和站在台前的陳就相擁親吻。
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像一個璀璨而美好的圓點。
……
冬稚從新婚第一天開始寫日記。
頭一篇內容是感念,並不長,字跡仍然如上學時那般娟秀:
“我自知不是什麽很好的人。少時困苦,心中怨念作祟,為了過得好一點,我欺騙了別人的感情,狠狠傷過別人的心。
為了錢,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於是後來我遇到的所有壞事,我都覺得是我的報應。
但即使是這樣,人還是要好好地生活。
在漫長的日子中,我開始明白,想要錢想要過得好,並沒有錯,錯的是傷害其他人。
我想我永遠都會記得自己做過什麽,記得自己犯過什麽樣的錯誤。
感謝上天給了我回頭的機會,將我愛的人送回到我身邊。
蹣跚人生二十數載,
混沌、迷茫、偏執、行差踏錯,苦於愁雲慘淡,
頓悔、清醒、堅定、逃出生天,所幸雲開霧散。
接下去的每一天,請認真走好每一步。
—陳就之妻,冬稚—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書.”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