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發佈時間: 2024-09-18 16:3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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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歸來

一進曬香場,穆婉秋就感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平日有說有笑熱鬧非凡的曬香場靜悄悄的,大家都低頭忙自己的活,偶爾有人抬頭看到她,瞬間又扭過去,仿佛撞見了瘟神。

兩輩子第一次殺人,心本就繃成一根弦的穆婉秋,此時見了眾人的模樣,心通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吧?

她那邊剛殺了人,這邊官府就找上門來了。

要是一般平民百姓也就罷了,穆鐘可是才走馬上任、如日正紅的輕車都尉阮玉跟前的第一侍衛,就這麼死了,官府怎會善罷甘休?

不為別的,單只為擺脫嫌疑,討好阮鈺,知府衙門也會把大業給翻個底朝天,誓要找到兇手不可。

穆鐘死後,大業官府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是難免的。

這些,動手之前,她不是沒想過。

可是,穆鐘必須死,不僅僅是因為仇恨,穆鐘知道她的底細,既見了面,她和他之間,就只能活一個。

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李師傅又出梅花香丸了?」見雜工阿寶端了一大羅蜜煉好的丸香出來,穆婉秋忙把包袱交到左手,伸出右手要幫她托羅底,嘴裡問道。

李師傅就是李寒冰,第十八界鬥香會魁首,被黎家收歸旗下,在谷琴手下專門負責梅花香丸和安息香丸的調治,阿寶是專門給她配的雜工。

見她伸過手來,阿寶見鬼般閃道一邊,慌亂地點頭應了一聲是,鬼攆是似的朝曬香架走。

那樣子。生怕晚一步就被傳上了瘟疫。

笑容僵在臉上,穆婉秋轉過身不認識似的看著阿寶的背影。

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一回身,刷刷刷,院裡正偷看她的雜工們齊刷刷地扭回頭,又低頭忙碌起來,那樣子仿佛從來就沒抬過頭。

穆婉秋就皺皺眉。

這些人都怎麼了,一個個神神秘秘的?

沉默片刻,她索性朝曬香場北面一排低矮的房屋走去。不管怎麼,她包袱裡的作案工具得迅速藏起來。

在門口停下,穆婉秋餘光掃了一圈,見和她同屋的其他三人都在場上忙碌,就松了口氣。一把推開門。

反手將門掩好,穆婉秋快步來的自己的床前,彎腰從床下拽出一個大木箱子。打開蓋迅速地將包袱塞進去,正要合蓋,就聽到身後一聲細微的聲響,她身子不由一僵。

誰?

合住的人都在外面忙碌。她屋裡怎麼還會有人?

是誰跟著進屋了,她竟後知後覺。連腳步聲都沒聽到?

遲滯了片刻,穆婉秋慢慢地站起來,緩緩轉過身。

不覺一震。

悠然地站在她身後,白衣飄飄,正是剛剛從梓潼鎮歸來的黎君,在笑盈盈地看著她,「……白姑娘來這兒還習慣?」

「你……」驟見是他,穆婉秋震驚中更多了一絲欣喜,一絲激動,還有絲淡淡都心悸。「……真的是你?」早忘了床下的贓物,「……你真的平安地回來了?」語氣中難掩一股情難自禁,恍如隔世之感。

莫名的。黎君的心跳了下。

「……怎麼?」心情大好,他臉上笑意更濃。緊盯著她的眼,「……白姑娘以為我會死在梓潼鎮?」

「不是……不是……」穆婉秋眼底閃過一是慌亂,片刻便沉靜下來,「是……我來了這裡,又見不到您,每天就喜歡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擔心您有事了……」

欲蓋彌彰!

雖只是一閃,可穆婉秋眼底的那絲慌亂卻沒逃過黎君的眼,他心一震,暗道,「她果然知道我梓潼鎮之行會有劫難。」只是,「……她怎麼知道我會中毒?……竟預先花了一年配製解藥?」心如沸水翻騰不息,黎君臉上笑意不減,他俯下身來,「……是嗎?白姑娘真那麼想我?」聲音低啞而醇厚,如一杯綿長的酒。

一股低迷撩人的曖昧蕩漾開來。

饒是傷透了,心死了,穆婉秋的心也不由得顫了顫,她身子不停地向後側,一下子被箱子拌到,跌坐在床上,方寸頓失,呆若木雞地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壓下來,近在咫尺,穆婉秋甚至能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溫潤的氣息吹的她兩頰麻麻的……

呀的一聲,在沉不住,穆婉秋翻身滾到床裡,睜大了眼驚恐地看著他。

出乎意外,黎君並沒有再往前,而是彎下腰,伸手把她剛藏進箱子裡的包袱提了出來。

「你……」瞧見他眼裡一閃而逝的促狹,穆婉秋才發現自己上了大當,臉騰地紅了起來。

「……我什麼?……白姑娘以為我要做什麼?」手裡解著包袱,黎君笑著抬起頭,正對上一張三月桃花般的嬌顏,不覺一陣恍惚。

「不要……」回過神,見黎君手裡拿著的正是她殺人的證物,穆婉秋又一步跳下床去。

見她來搶,黎君輕輕一旋身,已經把一件青黑的紗衣抖摟開來,不覺一怔,「……不過一件普通的黑紗衣,她緊張什麼?」

他一直就在這屋裡等她,瞧見她一進門就慌慌張張地往床底塞,失去了一貫的沉靜,那樣子就像是剛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直令他想一探究竟,才故意聲東擊西,搶了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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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竟是一套街頭隨處可見的黑衣,有些失望,黎君目光又落在包袱裡的博山爐上。

一把沒搶著,穆婉秋又轉過身,正瞧見黎君眼底來不及收起的一絲疑惑,她心一動,「是了,我是做賊心虛,自己嚇唬自己……穆鐘剛死,案子還沒發,這衣服街頭隨處可見,他怎麼會知道我是穿了出去殺人?」一瞬間,她便沉靜了下來,伸手接過衣服,緩緩地折起來,「……上工時間出去買衣服,我怕谷大師知道了會不高興。」

她要是怕了谷琴才怪!

想起她身懷百萬都面無驚容,黎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嗎?」伸手拿起靜靜地躺在包袱裡小巧玲瓏的博山爐。

穆婉秋險些叫出聲來,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勉強釘在哪裡,沒像剛才一般撲上去,臉上神色還算淡然,穆婉秋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不住地安慰自己,「……還好,我臨回來前把散落在地上的香灰都收拾淨了,否則,一旦穆鐘的案子發了,聯想起今天這個,以他的聰敏,第一個就會懷疑我。」

見她神色淡然,又沒發現自己手裡的博山爐有何異常,黎君正要放下,隱隱一絲幽香飄過,「……什麼香?這麼好聞?」跟著就一提鼻子,一股夾雜著血腥氣息的清甜香氣直撲面門,黎君心裡咯噔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旋轉著博山爐,感覺小指接觸處有些發粘,用爐身遮著,他悄悄地移出手指,「……果然是血!」指肚上明晃晃蹭了塊暗黑的血跡。

「……怎麼會有血?」心裡翻騰著,黎君又轉頭看向剛被穆婉秋剛折起的黑衣,不覺又是一驚。

剛剛用身子擋著,他沒注意,此時被疊著板板整整地放在床上,映著窗口都夕陽,黑衣上斑斑點點的血痕清晰可見!

「這到底是什麼血?難道她……」念頭一閃,黎君抬眼看向穆婉秋,「你剛……」

「師妹……師妹……」剛一開口,門外姚謹的聲音傳來。

心裡一陣慌亂,穆婉秋一個箭步擋住黎君手裡的博山爐。

這可是她從姚謹的香藝室裡偷來的,千萬不能被她看到!

剛站穩了,只聽吱呀一聲,門已被姚謹推開,「白師妹……」聲音戛然而止,姚謹怔怔地看著眼前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一瞬間,時間仿佛被定了格,靜的嚇人。

穆婉秋原本只是用身子擋著黎君,中間還隔了一個博山爐,可從姚謹的角度看去,就像是黎君正抱著她,她聽了聲音想要掙脫的架勢,尤其開門的瞬間,穆婉秋眼底閃過的那絲惶恐,更讓人想入非非……

姚謹眼裡瞬間溢滿了眼淚。

怎麼可以?

黎君怎麼可以背著她和別的女人勾搭?

他們是要聯姻的啊!

一聽說黎君歸來甚至連谷大師都沒見,就直接來找穆婉秋,她緊忙放下打了一半的香印就趕了過來,可還是晚了。

嘴唇蠕動,姚謹想破口大駡,更想一步過去撕碎了那張狐狸似的臉!

唯一殘存的理智讓她生怕打碎了什麼似的一動不敢動地立在那裡,心裡不住地念叨,「還沒過門呢,我千萬要冷靜,千萬要冷靜……」

直念了三十幾遍,她才冷靜下來,逼回湧在眼底的淚水,優雅地抬起腿。

穆婉秋也回過神來,抬腿直迎了上去,「師姐不是去學打梅花香印嗎?……這麼早就結束了?」背在身後的手使勁朝黎君擺,示意他把博山爐藏起來。

出乎意外,黎君卻很不配合地一步越過她,「……姚姑娘來了?」語氣甚是客氣。

那穩健的腳步就像踩在心窩上,穆婉秋感覺她的心弦就要斷了,她猛轉過頭,不覺有些發傻,不知什麼時候,黎君手裡多了一把精緻的摺扇,正悠然地搖著。

又一扭頭,床上的包袱,地上的箱子,統統都不見了,至於黎君先前還拿在手裡的博山爐,更是不翼而飛。

「……好快的身手!站這麼近,我竟連聲音都沒聽見。」一顆心撲通落了下來,穆婉秋朝黎君投去一抹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