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樣,他才能平靜,安寧,好受起來。
“去吃飯吧。”
良久,他低下頭,唇邊貼著她的發頂輕吻。
人生的船駛離了幼時的舊港灣,所幸,他可以停泊在她這裡,擁有新的心安之處,新的盼頭與希望。
……
冬稚又飛新城市巡演,演完結束,轉道去盛城看望兩老。
過午到家,兩老都在家等著。
許叔笑吟吟問她累不累,她說不。他便道:“晚上煮個湯,好好補一補,你氣色看著還不錯,但是這麽累要多注意身體,年輕的時候好好養。”
冬稚乖巧道好。
許叔有歇晌的習慣,霍小勤推他到房裡,給他安置好才出來。
冬稚在客廳裡坐,聊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題,最終還是落在最敏感的那個之上。
“陳就給蕭靜然辦了葬禮,沒葬在瀾城,在他們後來搬去的那個地方,他們在那定居好多年了。”
“她丈夫呢?”
“救過來了,但是半身癱了,身體不便,生活需要別人照顧,陳就給他請了保姆。”
霍小勤沉默許久,沒有在意她和陳就見面的事,而是問:“陳就怎麽樣?”
冬稚說:“他還好,緩過來了。”
客廳裡有短暫的安靜。
霍小勤忽地問:“你恨他們嗎?”
“我恨他們夫婦。”冬稚直言不諱,同樣說的明白。是陳文席夫婦,不包括陳就。
“我也恨。剛離開瀾城那段時間,我恨他們恨得要死,日夜做夢都在向他們討債,我不止一次在夢裡質問陳文席,問他怎麽就那麽狠心,對你爸一點都不留情!”霍小勤捏緊拳頭,音量雖低卻字字擲地有聲。她深深抒出一口氣,慢慢松開手,“到後來,我又開始做夢,夢見剛和你爸結婚那年。”
冬稚將水杯捧在膝頭,沒有打斷。
“我嫁給你爸那天,陳先生——那時候這個稱呼還是陳家老爺子的,他身體還硬朗,親自給我們主持婚禮。他送了我一對純金手鐲,囑咐我們好好過日子。那天喜宴上,他喝多了,逢人就敬酒,臉上的笑從頭到尾沒停過。賓客都說,他把你爸當成半個兒子,說他比自己親兒子結婚的時候都高興。”
霍小勤陷入回憶。
“當時蕭靜然剛嫁進陳家不久,他們夫妻倆給了我一份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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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文席親手交到我手上的,一對吉祥如意雲紋的金鑲玉鐲子。他跟你爸喝了好多杯,兩個人都喝紅了臉,我去扶的時候,他抱著你爸高興得不撒手,一個勁地說,成家了,真是好啊……”
霍小勤紅了眼:“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有半點不好!”她深深吸氣,幾個回合,氣息卻越發重,她竭力將淚意壓下去,艱難地咽回喉間。
舊時的情誼,是真還是假?那些虛假之中,有沒有什麽時候,曾經有過片刻的真心?
除了他們自己,誰都不知道。
真真假假無從知曉,霍小勤也不想再去探究。
過了好久,霍小勤平靜下來,從回憶裡抽離,撇開多余的情緒。她站起身,在離開客廳回房之前,對一直沉默的冬稚扔下最後一句:
“——讓陳就來見我!”
第67章 正文完結
陳就去見霍小勤那天, 不止冬稚,許博衍也特地陪著回去了一趟。
天氣晴好, 冬稚和許博衍在小別墅的院裡對坐下棋, 一步走了半天都沒決定。
“我看你這心思也不在棋上。”許博衍其實也沒什麽心思,攥著一枚吃下的子在手裡翻著邊兒把玩, “真要擔心, 不如進去看看。”
冬稚想是想, 心裡知道不能, “不了。媽等會該不高興。”
陳就進屋和霍小勤談話,許叔還把書房讓給他們, 十分正式。
許博衍往裡瞅一眼,寬慰道:“應該沒什麽事兒, 勤姨脾氣那麽好, 你就放心吧。”
脾氣好是沒錯, 但也得看是什麽事情。
“我只是怕陳就說錯話讓媽不高興。”冬稚猶豫半天,終於把手裡的棋子下了。
冬豫是什麽?於霍小勤而言, 是她的前半生,是她三分之一的生命。
知道情況非同一般,許博衍只能把話往好處說:“陳就那麽聰明的一個人, 我看你不用擔心太多,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他心裡肯定有分寸。”
“但願吧。”冬稚低歎一聲, 視線落在棋盤上, “哥, 該你了。”
“啊?哦,好……我等你半天,你倒來催我,來來來,好好下一局……”許博衍念叨著,重重往棋盤上落下一子,來勢洶洶一個大殺招。
棋局還沒結束,快收尾的時候,陳就出來了。
他是被趕出來的,書房靠著院子,下棋的兩兄妹隱約聽到一聲斥責,隨後不多久,就見陳就臉色並不輕松地走出來。
冬稚把剛拈起的棋子一撩,迎過去。
“怎麽了?”
許博衍顧不上繼續征戰棋場,跟在後頭湊過來。上下打量一番,陳就臉上身上沒有別的痕跡,還是進去那般得體,看來沒有上升到動手的局面,心下松了口氣。
“談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