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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3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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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懷善靠在太師椅上,罕見的舉棋不定。

相信分析呢?還是相信直覺?

外書房的燭火亮了一夜,直到晨光微熹之時,一直安靜坐著的他動了,倏地睜開眼,沉聲喚道:“來人。”

心腹穆德立即推門而入,“屬下在,請主子示下。”

“你立即傳信臨江侯,並讓他轉告皇后,韃靼王宮遭刺客夜探,來人應是東宮麾下。”

猜疑只是穆懷善本人的事,既然他決定已下,口氣便十分篤定,語氣不容置疑,聽得下面的穆德臉色十分嚴肅。

最後,他親筆寫了封書信,用火漆封了口。

“皇太子似乎已發現了松堡之役真相,讓他們再次設法,將當年那信箋取回來。”

第九十二章

一紙密信, 從大同發出,很快抵達京城臨江侯府。

紀宗文大驚失色, “騰”一聲站起,寬袖帶翻了茶盞, 剛沏好的熱茶滾燙,全澆到他衣袍下擺上, 他卻渾然不覺。

他心臟狂跳, 手足有些冰冷,勉強定了定神, 將信箋掩下,吩咐道:“趕緊的,立即將魏王陳王請過來。”

“是的, 侯爺。”

答話的人, 是新任臨江侯府大管事紀升。前大管事紀祥回鄉探親得了天花疫病,病逝在家中沒有回來, 於是, 他便升了一級頂上。

他不敢探尋主子失色的原因, 立即遣心腹出府,打馬往兩處王府而去。

紀宗文要立即通知皇后, 但這等機密, 他不會交到任何一個心腹手裡。於是,傳話人選就僅剩兩個外甥了。

魏王與陳王,當年也為此事傳過信,雖當時他們年少, 沒有參與其中,但事情真相卻是知道的。

畢竟當年魏王已經十五,陳王也十三了。在皇宮,這年紀早不是小孩子。

二人迅速趕到,匆匆進了外書房,舅甥三人閉門密議。

很快,魏王陳王便出了臨江侯府,面色沉凝,急忙往皇宮方向而去。

“什麽?”

魏王陳王進了坤寧宮,皇后見他們面沉如水,也不多說,立即屏退所有宮人太監。

兩兒子帶來的消息,卻如一道驚雷劈下來,讓她腦中片刻空白,“竟有此事?”

魏王蹙眉點了點頭,“也不知,東宮究竟獲悉多少線索?”

這事兒,其實僅是穆懷善本人的猜想,不過他言之鑿鑿,在幾人當中已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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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弟弟雖一貫不按常理出牌,辦事隨心所欲,不過他很聰明很有能耐,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插手的就沒出過岔子。

皇后對他還是篤信的,“那你小舅舅怎麽說?”

“小舅舅信箋上說,他那邊並沒有動靜,皇太子可能是從另一邊察覺這條線索的。”

從皇后這邊入手,就繞不開穆懷善,他一貫謹慎,耳目不少,既然沒有察覺異常,那東宮碰觸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況且當年那事太隱蔽,一環扣一環,外人插手,也不是那麽好抽絲剝繭的。他雖最終相信自己的直覺,但卻不認為是自己這邊露了破綻。

因此他覺得,東宮奔韃靼王宮而來,若是為了信箋,那應該是從其他方面得到的消息。

畢竟韃靼那邊,新可汗當年暗通大周某方勢力,最終取得汗位,雖並未廣而告之,但到底並不是個絕密消息。

只有這樣,一切表面現象,才能合理地串聯起來。

也就是說,皇后一黨的身份很可能還未暴露。

母子三人的心定了定。

陳王此時也顧不上自己的小心思了,立即接話道:“母后,兒臣認為,小舅舅所言是上策,我們應立即設法,從那邊把信箋取回來。”

“太子能耐,一貫不容小覬,萬一被他搶了先,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很可能還未暴露身份,但若沒有盡快把信箋取回來,那就難說了。

“你們說的是,確應如此。”皇后鄭重點了點頭。

實際上,當年那場戰役過後,她與臨江侯何嘗不知那信箋是隱患?合作成功後,自然是嘗試過取回來的。

只是新可汗也不是傻子,這麽一個日後可能派上大用途的把柄,哪能輕易給還回去?

若真要退還,也不是不行,那必須用更大的利益來交換。

當時可汗提出的條件,就是讓紀後一黨設法幫助他,在大周北疆某幾處關卡製造混亂,好讓他混淆視聽後,再悄悄將自己的細作推上早已看好的位置。

通俗點說,就是為了韃靼細作的上位,大開放方便之門了。

對於韃靼可汗而言,魏王能不能稱帝很難說,日後變數大的去了,不如現今討些實際的好處。

那皇后臨江侯答應了嗎?

當然不可能。

此事與圍困松堡,並鏟除紀宗慶楚立嵩等異己,已完全是兩碼事了。松堡的結果是二人樂見並可控制的,而前者則不然。

韃靼可汗點的地方,都是邊卡要塞,一旦在要緊地方埋下不確定因素,日後若發生大戰,很可能影響很大。

哪怕細作並沒有佔據高位,只當個守城門的小卒,也夠嗆的。

一旦這些雄關被破,京城便危矣。

大周在,他們才是皇后皇子侯爵,一旦大周被韃靼蹄鐵所滅,他們就只能是亡國奴。

不要說,皇后一黨當時並無法觸及那幾個關卡,即便真碰觸到了,他們也無法答允。

條件談不攏,於是,這件事便擱下。一晃眼過了三年多,直到今天。

“鈞兒,燁兒。”

皇后神色凝重,“回去告訴你們大舅舅,就按你們小舅舅的法子做。”

三年過去,紀後一黨在軍方的勢力已深入了許多,要在那幾處關卡製造點小混亂,勉強還是可以的。

相較起大周在,他們母子兄妹身敗名裂而死,她更願意讓大周朝陪他們幾個冒一冒險。

皇后暗忖,等信箋取回來後,他們還可以設法提醒一下那幾處守將,讓對方警覺,然後多多洗涮幾遍,好把細作給洗下去。

反正只要那把柄要回來後,一切都好說。

“事不宜遲,鈞兒燁兒,你們趕緊出宮。”

皇后命人取來紙墨筆硯,親筆寫了一封給韃靼可汗的信,沒有落下署名,只用了一個當初約定好的私印。

猩紅的印記落在信紙上,她垂目看了看,折疊起來放進封皮,用了火漆,交給大兒子,再三囑咐道:“這封信,必須親手交給你大舅舅。”

這是一份表達意向的信,先試探試探,畢竟三年過去,對方的條件不知有無變化。且即使沒變,他們也得適當討價還價一番。

魏王鄭重應了,接過信立即貼身收好,對母后點了點頭,便領著弟弟匆匆出宮去了。

皇后這邊幾個的異動,很快被東宮察覺。

首先,是紀婉青手下暗探傳了消息過來。坤寧宮這邊的,說皇后母子閉門頻頻,前後神色凝重,且皇后本人難掩焦躁,神思不屬,甚至連麗妃容妃搶奪宮務也不甚搭理。

宮務是皇后在後廷立足的根本之一,她一貫十分看重,十幾年來牢牢把控,不容他人染指,這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