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鬧,在場的其他人再也沒有了飲酒的興致。剛剛他們算是看出來了,許世歡的性格可不像鄧宛瑜,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再加上她手裏的戒尺,乃是御賜的寶貝,就算是皇子也敢打得。許丞相既然把這東西給了她,也就表明了許家的態度,這打人的後果,相府承擔得起。
幸好許世歡僅僅是拿張闖開刀,雖然讓溫易棣那個賤商替她動手,有了幾分羞辱的意思,可畢竟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
可是,有了今日的事,一切終究是變得不太一樣了。比如他們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許世歡會看上他們中的一個,甘願去一個閒職以便相夫教子。
待他們冷靜下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日這場飯局,最大的贏家竟然是溫易棣。按理說,像他這樣的身份,許世歡哪裏會多瞧他一眼。
可沒想到,許世歡竟然拿他當作了立威的由頭,讓這溫易棣體驗了一把狗仗人勢的滋味。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許世歡不過是藉着溫易棣的名義在敲打衆人,可話都放出去了,他們近日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找溫易棣的不痛快。
若是讓許世歡知道了,難免會覺得他們是在借溫易棣打她的臉,打相府的臉,到時怕是又有人要遭殃。
因此,許世歡這一桌的人,都選擇了把嘴閉上,回到家不敢多說一句。反倒是另一桌出身寒門的進士,有幾個膽子大的直接走了過來,與許世歡套起了近乎。
早在會試的時候,他們便處處受張闖等人的打壓,心裏有苦說不出。如今還未就職,這羣人已然分出了兩派。
許探花雖然是個女子,看起來卻是這一羣人裏最有底氣的那個。若是能與她交好,日後或許會有大用處。
一時間,許世歡成了飯局上關注的焦點,而溫易棣則在她身旁乖順地坐着,時不時地給她的酒杯裏斟滿酒,默默忍受着周圍人鄙夷的目光。
這場飯局,就在這種詭異且祥和的氛圍下結束了。一羣人搖晃着站起身子,在開門下樓的那一刻,僞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
他們,是舉國上下好不容易篩選出的人才。他們,更是萬華國未來的希望。
出了門,許世歡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向着相府奔馳而去。溫易棣照例像過去那樣招呼着各位公子,這羣人縱然心有不甘,卻硬生生忍了下來,沒敢找溫易棣的不痛快。
許世歡剛一回府,關山月便迎了上來,一臉擔憂的說:
“世歡你可算是回來了,鄧家的小姐正在屋裏等你。”
關山月知道她們倆今日參加的是同一場飯局,可鄧宛瑜卻提前回來了,還說有事要與許世歡商量,莫非兩個人在飯桌上吵架了?
許世歡心道,鄧宛瑜還知道上門來找她,不算無藥可救。她衝關山月露出個笑臉,簡單安慰她幾句,便準備進屋與鄧宛瑜好好談一談。
一進門,許世歡見鄧宛瑜還是剛纔那副打扮,心想這丫頭原來沒回家,離開瓊鮮樓後便直接來了這裏,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可許世歡沒想慣着她,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開口道:
“喲呵,什麼風把鄧大人吹來了?”
此言一出,鄧宛瑜直接站起身,氣哼哼地說道:
“許世歡,你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你怎麼能那麼做?”
聽她這麼說,許世歡幾乎快要笑出聲。她要是個男子,對鄧宛瑜這般模樣沒準會頗爲受用,還能耐心哄她幾句。不過,她現在沒那個心情,只想和鄧宛瑜把話說清楚。
“我做什麼了?是沒幫你護着那溫易棣,還是沒跟你一起同他們鬧翻?鄧宛瑜,你好好想想,你今日出門前,鄧大人就沒囑咐你什麼?”
聽了這話,鄧宛瑜突然沉默起來,她低下頭,努力掩飾着自己的心虛。許世歡說的沒錯,今日出門前,她爹鄧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多多忍耐,與那些人打好交道。
鄧宛瑜身後雖然有鄧家做靠山,能在禮部給她謀一個好職位,但也僅此而已。她是女子,又是二甲的最後一名,想要得到其他官員的認同,談何容易。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這羣與她同年考上的新人。他們讀書讀了十幾年,還不懂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相處起來也更加容易。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但是,鄧宛瑜很快就給自己的行爲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沒錯,今日我是衝動了些。可你又不是沒看見他們那副樣子,當着咱們倆的面,竟然對那樣的女子動手動腳,這不是成心讓咱們不痛快嗎?”
可許世歡卻換上了凝重的神色,對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就職之後,這種情況會是常態?你覺得他們是藉着這個機會羞辱咱倆的女子身份,或許他們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要認清楚現實,如今的官場是男人的天下,咱們要做的不是改變他們,而是融入他們。你要是連這點事都想不明白,還是收拾收拾準備嫁人吧。”
鄧宛瑜點點頭,顯然是將許世歡的話聽了進去。可在她心裏,依舊對今日的事難以釋懷:
“這些,我承認你說的都對。可你爲什麼要跟着他們一起欺侮溫大公子?我以爲你和那些人不一樣,沒有瞧不起他的出身。”
提起這個,許世歡長嘆一口氣,無奈道:
“當時那種情況,我能怎麼辦?難道像你一樣不管不顧地爲他出頭嗎?你這麼做是看在溫易安的份上,我可沒有非幫他不可的理由。”
按理說,像許世歡和鄧宛瑜這樣的好姐妹,應該第一時間知道彼此喜歡的人,許世歡也不是沒動過和鄧宛瑜坦白的心思。
可許世歡不敢拿溫易棣去賭,她怕鄧宛瑜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會將他們二人陷入絕境。
“宛瑜,有些話不好聽,但我還是要說。以你的性格,註定不可能與溫易安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