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晚哐哐哐跺腳,“大爺的!什麼事兒!”
葉知秋買來了兩大塑料袋喫的,進門就聽到了好友的嚎叫,“嚇死我了,幹嘛呢你?”
陸輕晚扒拉扒拉塑料袋,“容睿受傷,男主角得重新選,驚喜嗎?”
“靠!這個時間了?重新選男主?搞毛!”
陸輕晚挑挑眉,“張導應該在物色了,但咱們給的價位肯定請不到大咖,或許張導會啓用新人。”
葉知秋擔憂道,“女主已經用了新人,容睿是整部戲的頂樑柱,現在容睿也離開,我不敢想後果。”
陸輕晚噓了噓氣,她更不敢想,“張導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想他爲難,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找外公吧。”
葉知秋毫不猶豫的拉住了她,“你瘋了?他對你無情無義,你都那樣了他還把你趕出家門,你現在回去幹什麼?不去!砸鍋賣鐵也不受那個氣。”
陸輕晚眼睛一熱。
葉知秋把袋子裏的食物一股腦全都倒出來,“好了好了,眼淚這麼昂貴的輸出,留着跟程墨安要錢吧,咱們開喫,啤酒炸雞,還有你愛喫的老北京雞肉卷!”
陸輕晚的小心臟分分鐘就被治癒了,撕開包裝紙啃得一大口,“嗯嗯嗯,好好喫啊,球兒我愛死你了!
葉知秋哄小狗似的,“趕緊喫,喫飽了不想家。”
家麼?
六年前她就沒有家了。
“球兒,我決定拼一次,聽張導的,全部啓用新人。”吃了一個雞肉卷,大概是肚子不餓,腦袋也恢復了運轉。
葉知秋碰碰她的啤酒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晚晚,咱們單槍匹馬從美國殺過來,其實已經很勇敢了是不?
所以呢,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咱們是什麼樣的咱們清楚,那句話怎麼說,不怕萬人阻擋,就怕自己投降,我們堅決不投降!”
陸輕晚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啤酒,帥氣的“嘭”擱下空酒瓶子,“球兒,衝你這句話,等於《傾聽》成功了一半,我絕對會讓《傾聽》順利上映!”
話雖這樣說,陸輕晚和葉知秋都明白,距離開拍只剩下九天,突然換男主的話問題很多。
看劇本、熟悉角色、主配角的磨合、時代背景的融入,對一個新人來說,這個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
陸輕晚嘎吱咬開啤酒瓶蓋,又灌了大半瓶。
天無絕人之路,她陸輕晚的人生格言什麼時候失效過?
第二天,只睡了四個小時的陸輕晚早早的爬起來,她跟張紹剛約好一起去電影學院選角。
張紹剛的團隊很成熟,辦事效率比陸輕晚想的更高,他們已經在官網、校內網發佈了選角通知,電影學院的表演繫系主任是張紹剛的大學同學,一路給張紹剛開綠燈。
所以,陸輕晚直接被安排進了學校的一間表演教室。
“張導,辛苦您了!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陸輕晚主動伸出了兩個手,熱情的拉着了張紹剛的。
從跟張紹剛談妥項目之後,兩人已經足足一個月沒見過面,陸輕晚不禁再度打量他。
面前的男人已經四十出頭,大概一米七五,身穿灰色系寬鬆棒球服,頭戴白色棒球帽,帽檐下一雙深眸炯炯有神,他眼睛不大,卻聚攏着智慧和冷靜。
臉盤偏方,嘴脣薄厚適中,下巴左邊長了個很有標誌性的小黑痣,隨便丟在人羣裏就是路人甲,但只要他一說話,那份睿智和成熟就會徹底改變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張紹剛點點頭,“真想感謝我,先把應試者簡歷看一遍,從長相、氣質、角色匹配度三個方面出發,挑十個人備選。”
陸輕晚在他面前是晚輩,適當的賣了個萌,“好嘞!”
張紹剛紳士的替她拉開椅子,“你是製片人,你先坐。”
陸輕晚呲呲小白牙,“不不不,您是前輩,您先坐。”
選角色以導演的眼光爲主,陸輕晚就是露個面過過場而已。
手裏的檔案她認真的看了一遍,顏值方面其實根本不需要質疑,能過關斬將考入表演系,哪個不是拔尖兒的?
最主要就是看氣質跟角色是不是匹配。
像她手裏這個就不行,一看就是萬年受,眼神迷離無力,咬脣的動作讓她雞皮疙瘩掉一地。
她需要一個秀氣卻不娘氣、有才卻不張揚的帥哥,全部的精氣神都在眼睛裏,一個目光就能撐起一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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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她沒發現。
張紹剛注意到她失望的表情,“怎麼?都不喜歡?”
陸輕晚怎麼能喧賓奪主呢,“我是外行,您是專家,您決定就好,有您喜歡的嗎?”
張紹剛笑了,“有。”
額……看來男人和女人的審美真有差異。
“哪個啊?我看看。”
張紹剛一點也不着急,“先面試,既然都來了,不飽飽眼福?”
這個理由很充分,陸輕晚接受。
上午花了足足三個小時,面試了五十個男生,其中不乏長相特別出衆的超級大帥哥,陸輕晚還特意留下了幾個人的資料,備着以後的新戲用。
但這部戲的男主角她不想將就。
面試結束,張紹剛不慌不忙的擰開保溫杯喝茶,“說說感受。”
陸輕晚也不跟他扭捏,“缺了點感覺。男主成長在戰亂時代,見證了新中國的誕生,又是個留學歸來的知識分子,他舉手投足應該有風雅有氣節,不是膚淺無力的一張皮囊。
這樣的男人,雖然年輕,但絕對不能幼稚,他身上有時代的印記,就是那種……怎麼說呢,一個動作就能帶你回到歷史。”
沒想到,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對角色的解讀如此深刻。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張紹剛說的地方在京都最繁華的娛樂場所,明面上是酒吧、KTV、高檔會所,實際上裏面大部分都做“帶顏色”的生意。
不過普通消費者過來,只是普通的消費,常來常往的熟客才知道進門後怎麼繞着彎路做別的。
這種地方,第一次來的人通常不會察覺貓膩,但問題在於,陸輕晚不是一般人。
自從一只腳踏進“天宮”金碧輝煌的大廳,陸輕晚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非正當生意的味道。
尼瑪……陸輕晚心裏暗暗叫罵。
她都金盆洗手大半年了,不光要靠美色勾搭程墨安,還要爲了選角色混進“雞鴨同籠”的地方,這特麼的要逼着她重操舊業嗎?
張紹剛和副導演神色平靜,兩人都在專心的尋找心裏預定的人,所以沒注意陸輕晚的反應。
很快,三個人一起走到了燈光昏暗的表演大堂,地方很大很開闊,舞臺上被低瓦數的霓虹燈照耀成斑駁的的顏色,燈光好像星輝,在墨藍色的天幕上閃閃爍爍。
這樣的格調,把酒色場合襯托的有了點唯美抒情的味道,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天幕之下是個很大的舞臺,平時這裏會上演無數豔俗的舞蹈,長腿細腰的女人穿着清涼的衣服,搔首弄姿展示身材,客人則會憑自己的喜好給她們塞錢。
但是今天,舞臺上只有一架白色的鋼琴,一個身穿白色改良款中山服的男人坐在鋼琴前,背對觀衆彈奏肖邦的《pianosonatano.20》(鋼琴奏鳴曲)。
優雅跳躍的曲調,帶着對春天的憧憬,又有點愛情的甜味,閉上眼睛聽的話,就像漫步在綠草如茵的河邊,繽紛的花朵擦着肌膚,風吹動長髮,河流潺潺東去,陽光暖暖的鋪在臉上,美的想要哼唱。
陸輕晚也是個見過大市面的,但今天的音樂太優美動人,她被臺上的男人深深的打動了。
鋼琴曲早已成了平民街道隨處可見的音樂,但能夠在平庸中演繹精湛、爛俗中獨善其身,這樣的鋼琴家必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張紹剛回頭看陸輕晚的臉,果然,他看到了自己期待的東西——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