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了靜。
姜芷媛微張着嘴,蒼白的脣瓣不可置信的輕輕顫抖,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胸口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臉上火辣辣的。
容修這一句話,竟是比剛纔梁瀟瀟打的那一巴掌,更加讓她難堪!
打擾…楚越…睡覺了?!
難道她的生死安危,還不如那人的安眠來的更加重要?
姜芷媛沒有問出這句話,因爲她已經從容修那噙着不耐與冷冽的臉上,看出了答案。
那雙看向她的鳳眸,冰冷無情,疏離淡漠,沒有哪怕半分情誼!
姜芷媛身上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空,整個人癱軟到了地上。
沒有人去扶她。
地面積雪冰寒,彷彿沁入骨血,冷的她渾身發抖。
容修已經收回了視線,抱着人繼續往前走去。
前方不遠處,就是回去的傳送陣。
她現在的情況,只怕不太好,必須得儘快回學院纔是。
看到那決絕冰冷的背影,姜芷媛雙手攥緊,終於忍不住擡頭,不甘而充滿怨懟的問道:
“殿下,您難道真的要捨棄仙水陵了嗎!?”
仙水陵乃是二十八衆部之首,對雲天闕而言意義重大,她不相信容修會爲了一個楚越,甘願冒這個險!
容修在傳送陣之上站定,手臂微動,讓懷中之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這才擡眸,看了姜芷媛一眼。
那一眼,極冷,極淡。
他脣角微微上揚,竟是噙了三分笑意,只是似裹挾了冰霜,讓人心裏發冷。
“在此之前,你還是先想想,如何將你自己的事情,告訴你爹吧。”
姜芷媛猛然瞪大了眼睛!
一瞬間,心底似有什麼東西崩塌!
是了!
以前,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是整個仙水陵的佼佼者,即便是父親偏袒,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可現在不同了。
她被丹青長老拋棄,甚至馬上還會被靈霄學院除名,更不用說還有梁瀟瀟那邊糾纏不清的麻煩!
就算父親肯擔待,其他人呢?
她再不是以前的身份,也不再擁有以前的一切特權了!
到時候,整個仙水陵,又怎麼還會爲了她,去叫板雲天闕?!
從沒有一刻,姜芷媛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趟洪荒北境之行,讓她失去了一切!
“走了。“
伯琰長老懶得理會,轉身招呼了一聲,讓衆人跟上,都接連上了傳送陣。
華峯長老倒是沒那麼着急,穿過人羣而來,走到了姜芷媛的身前。
姜芷媛似有所覺,擡頭看他,正望入華峯長老看似慈和,實際譏諷的眼神。
“姜芷媛啊,你一向聰明伶俐,你師父也曾經不止一次的誇你心思活絡。可惜,你卻不懂,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動了太多不該動的心思,對自己——可是百害無一利啊!”
姜芷媛喉頭哽咽,忽然上前,似是想要去抓華峯長老的衣角。
華峯長老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姜芷媛撲了個空,積雪飛濺到她的臉上,更加狼狽。
“華峯長老,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把!”
姜芷媛此時也是顧不得其他了,只得苦苦求饒,哪怕
能挽回一星半點,也是好的!
“都是學生的錯!都是學生一時糊塗!您、您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她怎麼會那麼愚蠢,竟想要通過威脅華峯長老,來保住自己的一切!?
華峯長老身後,可還有着整個靈霄學院做靠背啊!
她有什麼呢?!
華峯長老似是笑了笑,聲音卻是十分平靜。
“覆水難收。說出的話,哪兒還有收回的道理?”
姜芷媛渾身僵硬,好似寸寸凍結,剩下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除了讓人看笑話,還有什麼用!?
華峯長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又回頭看了一眼丹青長老。
從頭到尾,他沒有再往這邊看一眼。
可見對姜芷媛,他是真的失望透頂!
“看在你也在學院做了幾年學生的份上…我可以幫你傳消息回仙水陵,讓他們儘快派人來接你。哦——這個舉手之勞,你就不用謝了。”
說着,華峯長老笑呵呵的轉身離開。
姜芷媛腦子一片混沌,只剩下了一句話在不斷徘徊。
——完了!徹底完了!
……
“也不知姜芷媛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被如此厭棄。”
羅詩詩上了傳送陣,餘光瞥見癱在雪地裏滿臉絕望的姜芷媛,忍不住低聲喃喃。
“不管是什麼,總歸都不是什麼好事兒就是了。”
一旁的羅彥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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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長老對她如同半女,一直疼惜萬分。能將他都逼得斷絕師徒關係…呵,也算那個姜芷媛有本事!”
羅詩詩點點頭。
從學院其他長老的反應來看,姜芷媛回去以後,應該是無法在靈霄學院繼續待下去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也不過如此。”
想想曾經的姜芷媛,何等風光驕傲。
而如今,卻如此爲人厭棄…
日後的神墟界,只怕也很難再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真不知道她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羅詩詩雖然與她並不怎麼熟悉,但想到她前後落差之大,心裏也頗爲感慨。
“想那麼多幹什麼。“
羅彥麟輕輕在她額頭敲了一下。
“她是生是死,都與我們毫無關係,隨便看看就是。“
身爲羅家極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出色嫡子,羅彥麟從來都是驕傲的。
他從未把姜芷媛這樣的人放在眼裏,不過跳樑小醜罷了。
羅詩詩乖巧的應了一聲,手指蜷了蜷,忍不住看向另外的方向。
即便是人頭攢動,她也依舊可以一眼看到容修。
他很高,站在人羣中永遠鶴立雞羣,更何況那彷彿上天精心雕就的清雋妖孽的容顏,在任何時候,都像是匯聚了所有風華光彩,令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這傳送陣不算小,可他們這麼多人站在一起,終究還是有些擁擠的。
然而,容修周身像是有着一層無形的屏障一般,讓人無法輕易靠近。
冷清,尊貴,睥睨。
好像多站近一分,就是褻瀆。
楚越被他抱在懷中,看不清模樣。
羅詩詩咬了咬脣:
“也不知楚越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