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溫易棣揉了揉痠痛的脖頸,合上帳本準備休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
“哥,我能進來嗎?”
聞言,溫易棣的眉頭便蹙了起來。自那日以後,溫易安再也沒傳來半點消息,他也刻意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可是,該來的總是會來。
片刻後,屋裏傳出清冷的聲音:
“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只見溫易安身着夜行服,眼睛以下的部分則用黑布蒙了起來,顯得一雙眸子亮晶晶的。他腋下夾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動作顯得鬼鬼祟祟。
進屋關好門,他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怯生生地喊了句哥哥,一副生怕引來溫易棣不喜的樣子。
“你怎麼打扮成這副模樣?這麼晚了過來又有何事?”
聽到溫易棣開口,溫易安急忙將腋下夾着的包袱擺到他的面前,表情凝重地說:
“哥,這些日子我可沒閒着,一直在調查你說的那些事。不過,從我調查的結果來看,娘確實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和老二相差兩歲。”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府裏的管家溫家旺,他之前的妻子跟別人跑了,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那個婦人。”
“那個婦人說,溫家的大公子是早產兒,生下來瘦小的很,差點就活不成了。還是她幫忙照顧着,那孩子才活了下來。”
聽到這話,溫易棣心裏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可溫易安話鋒一轉,又說起了別的事。
“哥,你要知道,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親哥哥,無論你的身世究竟是怎樣。所以,接下來的話你要仔細聽好。”
說着,溫易安打開了面前的包裹,裏面是一堆小孩子穿的衣服,還有一個金燦燦的長命鎖,和兩個銀閃閃的長命鎖。
他將衣服一件件展開,這些小孩的衣服大多是成雙成對的,款式完全相同,只有顏色不太一樣。可有幾件衣服,卻是單件的。
“哥,你仔細看看,布料這方面你比我熟悉。”
溫家布行,每年都會精心設計幾款花色新奇的料子。不出意外,這些布料會被做成各式各樣的衣服,穿在達官貴人的身上。
而眼前這些成雙成對的小孩衣服,全都選用了溫家每一年精心設計的料子。剩下的單件衣服,有些用的依舊是這新奇的料子,但更多的是柔軟的棉布。
溫易棣仔細觀察了一番,終於將心中的猜測說出口:
“穿棉布衣服的孩子,不圖衣服的樣子有多好看,只求一個舒適透氣。要麼,是這家爹孃過於心疼孩子,要麼,是這家的孩子皮膚尤其嬌氣。”
“但無論如何,萬萬沒有突然就把孩子穿習慣了的棉布換成其他面料的道理。除非,穿衣服的孩子,不是同一個。”
溫易棣此時說的,正是溫易安心中所想。他連忙拿起棉布衣服,與其他面料的衣服疊在一起,比量起大小來。
“哥,這是溫家十五年前設計出的面料,也就是說,做這件衣服的時候,我一歲,你三歲。可你看,這兩件面料相同的衣服,大小也是一模一樣。”
“再看這幾件棉布的衣服,尺寸竟比這一款還要大上一些。”
說到這,兄弟倆猛然擡起頭,望着對方眼中的自己。半晌,溫易安語氣遲疑道: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確實有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但他與你卻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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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按理說,你比我大足足兩歲,就算出生時身子再弱,三歲的你也不可能與一歲的我穿同樣大的衣服。除非,咱們兩個是同歲。說不準,我比你還要大上一些。”
溫易安來不及去看哥哥的反應,他連忙拿起三個長命鎖,舉到了溫易棣的面前。
“哥,你再看這長命鎖。這鎖上刻着的字,便是爹孃對孩子的期望。”
說着,溫易棣仔細看了看金鎖,上面刻着的竟然是長生二字。不用猜,這家的孩子定是從孃胎裏就有什麼毛病,家裏纔會把長生作爲對他的期盼。
再看銀鎖,其中一個銀鎖上,刻着平安二字。不用想,這定是溫易安小時候戴的。另一個銀鎖上,則什麼字都沒有刻。
是什麼原因,會讓父母對孩子的期望,從長生變爲沒有期望。唯一的可能,便是父母盼着長生的那個孩子,再也無法實現長生的夢想。
說完這一切,溫易安仔細觀察着溫易棣的一舉一動,想從他的身上看出欣喜或是失落。但他看了許久,卻一無所獲。
溫易棣沒有感覺到欣喜,更沒有感覺到難過。彷彿剛剛兩人所說的一切,都只是有關旁人的事。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溫易棣突然說道:
“易安,你今日告訴我這些,日後怕是會後悔。”
溫易安突然就笑了,緊跟着開口道:
“那你願意繼續當我的哥哥嗎?”
溫易棣點點頭,語氣瞬間變得輕快許多:
“願意,如果你肯答應我一個願望。”
見溫易安連連點頭,溫易棣又接着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留在溫家了,你會成全哥哥嗎?”
溫易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種話會從哥哥的口裏說出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語氣堅定地說道:
“就我而言,我不希望會有這樣一天。如果你真的做了這樣的選擇,我也不會阻攔你。我會成爲溫家第一個支持你的人。”
“今晚,要跟哥哥在這瓊鮮樓的小屋裏擠擠睡嗎?”
溫易棣突然問道。聽到這個問題,溫易安的心裏微微有些喫驚。從小到大,哥哥鮮少像這樣主動提起屋子裏親近。
只可惜,他還是搖了搖頭,把心裏的顧慮說了出來:
“哥,今晚我就不留下了。這些衣服和平安鎖,我是從孃的櫃子裏偷出來的。等會兒,我要趁她睡得正熟的功夫,把東西再放回去。”
說完,溫易安將東西收了起來,躡手躡腳地從瓊鮮樓裏溜了出去。
“不是溫家……我又該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