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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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舟前額被茶盞砸傷,又因被陸琉扔到門前上生生摔斷了兩根肋骨,眼下瞧了大夫躺在榻上。人是醒著的,可臉色卻蒼白如紙,儼然一個病弱的美男子。
孟氏坐在兒子的榻邊,哭得眼睛都腫了,這會兒大爺陸忱剛回府,一聽兒子惹得三弟發怒,二人發生了爭執,立馬匆匆趕來。
陸忱看了榻上的兒子一眼,問孟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孟氏抽泣不已,將怒火一股腦兒撒在了脾氣溫厚的陸忱身上,歇斯底里道:「你看看你那三弟,把咱們舟兒弄成什麼模樣了?他就是個沒人性的,神來就是煞星,一出生就將娘親克死,之後又克死了老王爺,就連繼母都被他給弄瘋了。陸忱啊陸忱,枉費你從從小就護著他,他今兒可是要害得你絕後啊……我可憐的舟兒,是娘沒有保護好你。」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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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忱脾氣好,平日裡孟氏再如何的嘮叨,他也不過是笑笑罷了。
可唯獨不允許妻子說陸琉的不是。
當初前宣王在世的時候,陸忱身為庶長子,深受器重,就連陸行舟,也是最得寵的孫兒。至於陸琉,因是嫡出,才有王府世子的身份,只有老王妃護著他。因著這般,陸忱對這個三弟特外的疼愛些。至於那冷淡的性子,也不是天生就養成的。
陸忱還記得,小時候的陸琉生得米分雕玉琢很是精緻,且自小就聰慧,只是越是聰慧,越能清晰的感覺到爹爹的冷淡。那時候陸琉和兩個哥哥還親近些,只是小小男娃,偶爾也會歪著腦袋問他們:為何爹爹不喜歡他?
直到有一次——
那年陸琉五歲,爹爹帶著他們三兄弟跟著先帝狩獵。山上堆著厚厚的積雪,他們三兄弟玩得很開心,陸琉年幼,自然不能同他和二弟一道打獵,只能站在一旁乖巧的看管獵物,裹著厚厚的棉袍、戴著毛絨絨的瓜皮小帽,羡慕的看著他和二弟跟著爹爹狩獵。後來爹爹將他提上了馬,小男娃很興奮,以為爹爹帶他一道狩獵,未料等他和二弟重新遇到爹爹的時候,馬背上已經沒了三弟。
那時候陸忱心裡也責備過這個爹爹,竟這般狠心,大雪天,居然將一個五歲男娃扔到了野獸頻繁出沒的深山裡。
之後是他找回了陸琉。
陸忱想,這幾年陸琉雖然對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可卻願意這麼養著他們一大家子,想來還是念著兄弟之情的。
陸忱看著榻上的兒子,道:「你若是沒做錯事,你三叔不會無端端責罰你。」
兒子都這樣了,自己夫君卻還替陸琉說話,孟氏直接就罵了過去,道:「陸忱!你真是窩囊廢,沒用的東西,看著自己兒子被人打不說,還幫著外人說話。」
邊上的陸玲瓏也是,見自家爹爹這般,也站到了孟氏這邊,不滿道:「爹爹你又不知道三叔的脾氣,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我哥哥脾氣好,還能怎麼得罪他了?」
陸忱不說話,只對著兒子道:「好好養傷。」
竟然就這麼走了?孟氏氣得直咬牙,對著陸玲瓏道:「你瞧見了吧?以後要嫁人,可千萬不能嫁像你爹爹這種的。」
陸玲瓏從善如流,笑盈盈道:「嗯。女兒知道了。」她爹爹這樣的男人,的確太窩囊了,她才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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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磐院一如往常,仿佛今日王爺大發雷霆之事如同孩子鬧鬧脾氣。小王妃一哄,立馬就變得溫溫和和的。這變臉變得,跟唱戲的似的。
晚上睡覺,江妙同陸琉說了今兒出門的事兒,都是一些極瑣碎的事情,可陸琉不嫌無聊,聽得認真,江妙自然也多說一些。倆人摟著說著話,說到後面,不知不覺又疊在了一起。江妙趴在鴛鴦戲水的大迎枕上,攥著被褥狠狠咬了一下枕頭,不滿的嘟囔道:「好好說話不成嗎?」
陸琉在她後頸上親了一下,沉聲道:「你說,我聽著呢……」當即便擠了進去。
江妙嗚咽不已,這樣子讓她怎麼說。
偏生陸琉這人屬狗似的,最喜歡啃她了。起初還溫柔些,之後鬧騰的厲害,來來回回折騰,江妙受不住,嗓子都有些啞了。她瞧著陸琉將她被綁在床頭的手解開,才忍不住打了他幾下,悶悶的捲進薄被中,不想理他了。
陸琉捉著妻子白嫩的腕子瞧了瞧,瞧著上頭有些淤痕,才心疼的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裡,道:「跟個豆腐做得似的,半點都碰不得,一碰就起印子。」
這還怪她了?江妙掙扎了幾下,道:「才不是,是你力氣太大,每回下手都這麼重。」語氣有些抱怨。
陸琉摟著嬌嬌軟軟的小妻子,怎麼抱都抱不夠,薄唇覆到她的耳畔,道:「可你方才還讓我重些。」
這人真是……論臉皮,江妙自問比不過他,可想到方才的畫面,江妙也忍不住羞紅了臉。她竟然說了那種羞人的話。江妙也是奇怪,洞房花燭夜,不過就是跟八百年沒吃過肉似的,啃來啃去毫無章法,怎麼不過短短幾日,就琢磨出這麼多的花樣。江妙悶的有些熱,察覺男人將她腦袋上的被子扯了下來,也沒拒絕,只一個轉身,便滾到了他的懷裡,牢牢抱著他的腰,小聲道:「我困了,要睡覺。」
剛成親前幾日,還不適應有人同她一起睡,如今卻習慣性抱著他睡。她將臉埋在他的懷裡,之後使壞的故意咬了一口,聽到男人微顫的身軀,江妙得意的笑了笑,卻被男人一下子從懷裡抱了起來,被重新平放在榻上。
見他要拿衣帶,江妙縮了縮腦袋,示弱道:「陸琉……」
陸琉在她臉上咬了一口,「不管用。」
好吧,江妙認命,曉得這會兒不將這位爺喂飽,就算後半夜,還是會被偷襲的。不過……江妙道:「不許綁我手。」
陸琉倒是好說話,當即便點了頭,之後拿著衣帶,拎起她的兩條小細腿,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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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陸琉同庶兄陸忱陸懌提了分家之事。陸忱雖然驚訝,卻也點了頭。
孟氏從丫鬟口中聽到此事,曉得是昨日惹惱了陸琉,眼下陸琉成了親,自然容不下他們了。這麼一來,孟氏自然將怨氣都算在了江妙的身上,只覺得這位小王妃當真有手段,進門不過半月,便將陸琉弄得服服帖帖。可這麼多年了,這宣王府早已不是當初的宣王府了,他們一家子在這裡白吃白住,分明是佔便宜的,如今要趕他們走了,反倒覺得陸琉太過無情,而不去想這些年陸琉一直供著他們的吃穿。
見過昨日陸琉那等駭人的表情,孟氏哪裡還敢去招惹這位活閻王,只趁著陸琉和兩位庶兄談話之際,悄悄去了玉磐院找江妙。畢竟小姑娘好糊弄,且陸琉最吃這一套。
此時江妙正趴在榻上,任由墨畫替她捏身子。墨畫是玉磐院四個丫鬟中年紀最小的,生得可愛嬌憨,雖不像其餘琴棋書三人有本事,卻有這身絕活兒。江妙被伺候的舒坦極了,昨兒陸琉閒暇在家,精力充沛,那生猛勁兒,她可是吃不消。好在有墨畫替她揉捏一番。
寶巾卻是進來了,說道:「王妃,大夫人過來了。」
江妙知曉孟氏找她所謂何事,今早她同陸琉一道用早膳的時候,陸琉就同她提了他的打算。
她進門不過半月,宣王府便要分家,不知道的人便會覺得是她在陸琉耳邊吹枕邊風,若是父母健在,此舉自然不妥,可宣王府已經沒有長輩,這分家是早晚的事兒。既然是對的事兒,那她也沒必要反對。畢竟這幾日江妙大致看了王府近幾年的帳本,曉得孟氏他們一家子,白吃白喝不說,這花得最多的,還是一些衣裳首飾。她可沒這麼大方,分了他們應得的一份,日後也是眼不見為淨,總比吃著宣王府的,還時不時膈應她來得好吧。
孟氏被寶綠迎到花廳,瞧著這玉磐院的佈置,儼然是女子的手筆。
按理說,江妙該住在王妃的住所,而不是同陸琉一道居住,這於理不合啊。可偏生陸琉不僅帶著這小妻子過起了平凡夫妻的小日子,還將這住所交由她佈置,任由她佈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這陸琉竟這般寵她!
孟氏感概了一番,又想到,若是自己說服了江妙,那陸琉定然會聽江妙的。這麼一來,孟氏便整理了一下發飾,聽到江妙進來的動靜,便起身笑臉相迎,道:「王妃。」
江妙朝著孟氏笑了笑,道:「大嫂還是坐下罷。」她吩咐寶綠,「給大嫂拿些荔枝來。」
孟氏瞧著江妙這般客氣,道:「王妃不必客氣,妾身只是同王妃說幾句話,坐不了多久……」卻知陸琉將這位小王妃當成眼珠子寵著,什麼好東西都為她搜羅來,小王妃愛吃荔枝,便特意命人千里迢迢的運來,為了讓她吃到新鮮的,這荔枝的不知在路上跑死了幾匹馬。荔枝是好東西,可她又不是貪嘴的,圖她這些吃食作甚,當務之急,得讓陸琉打消分家的念頭才是。
江妙還是命寶綠算了兩盤荔枝來,她喜歡自己剝,一面剝著,一面聽孟氏說話。
孟氏說得這些話,同她之前想的出入不大,無非是主動服軟,然後繼續住在宣王府。
孟氏道:「王妃,你也知道,我家爺同王爺兄弟情深,現下王妃剛進門不久,若是就這麼分了家,那外面的人可是要說王妃的閒話的。王妃若是嫌咱們礙眼,那再過些時日,等王妃生下小世子,府中熱鬧了,咱們也就識相的出府去。這分家是早晚的事兒,妾身的意思,便是再緩緩。舟兒的行為的確有不妥之處,妾身是他的娘親,替他向王妃賠個不是,待舟兒能下榻走動了,妾身讓他親自過來道歉……」她略略抬眸瞅瞅,見面前這稚嫩的小婦人,只顧著剝荔枝,這荔枝殼兒剝下,露出白嫩嫩的果肉來,可這果肉的白皙,卻不及她這爽青蔥玉手來的惹眼。
孟氏也有些晃神,暗道這種女子,連她這等婦人看了都挪不開眼,那男子摟在懷裡,自然忍不住心疼幾番。
不過是以色侍人的俗物罷了。孟氏見她懵懵懂懂,也不知將她的話入了耳,便提醒道:「王妃?」
江妙故作恍然狀,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聽著呢。」
孟氏道:「王妃,怎麼著我家夫君曾救過王爺一命……」
江妙剝著荔枝的手頓了頓,倒是不知有這麼一層,她正欲聽孟氏說下去,便見陸琉走了進來。江妙笑盈盈起身,走到陸琉的面前,抬手將剝好的荔枝肉湊到他的嘴邊。
孟氏也嚇了一大跳,趕忙起身行禮。
江妙歪著脖兒沖著陸琉莞爾一笑,道:「大嫂找妾身說話來著,讓妾身勸王爺別記著和大伯他們分家。這事兒由王爺做主,妾身本不該摻和的,可大嫂說這是為了妾身好,不然日後外面的人要將分家的事兒責怪到妾身身上……」
陸琉聽著,漆黑深邃的眸子看向略微低頭的孟氏,道:「大嫂真是用心良苦,只是本王同大哥已經商量好了,今日便可搬去泰安胡同的宅子,若說行舟行動不便,本王可派侍衛親自抬他過去……」
聽到這裡,孟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當即便行了禮,打算去罵一罵她那位不爭氣的夫君。
她匆匆出去,卻聽那活閻王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令她心下駭然,不寒而慄。
「……王妃年幼,有些事情做不得主。日後若再有這等事情,直接來找本王。」
竟是這般護短!孟氏咬牙,疾步便出了玉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