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深就坐在辦公桌前。
而在桌面上,正擺放着一份什麼文件。
周淮深的雙目,就那樣一瞬不瞬地落在這份文件上。
程硯注意到,在周淮深的眼角,隱隱的有一絲溼潤。
要知道,周淮深是一個多麼要強的人。
即便當年,被周見辰那般捉弄,渾身都被火燒了,都不曾掉過一滴淚。
所以,能讓周淮深落淚的,一定是他無比在意的。
看着這樣的周淮深,程硯的眉眼之間也盡是心疼。
他真的覺得……命運給周淮深安排的人生,太苦了。
“少爺。”
“這份是遺囑,爺爺昨天剛給我的。爲了這份遺囑,我還兇了他。”
程硯沒有打斷周淮深的話,而是站在那兒安靜的聽着。
“他說他名下的財產不算多,但至少能讓我後半生無憂。他還說,他的身體情況越來越糟糕,不知道哪天就看不到太陽了。”
周淮深在說到這兒的時候,分明在很極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要不然,他很可能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還說,如果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所以,他立了這份遺囑,想要將他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財產,全部都給我。”
“另外百分之三十,則給周見辰。”
這並不是一種偏愛。
只是爺爺覺得,周見辰這輩子反正是有倚仗的,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了。
但他就不一樣了。
他在周家的地位,跟周見辰相比,那是天差地別。
“他給我看這份遺囑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
周淮深在說到這兒的時候,終於還是說不下去了。
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少爺,節哀。”程硯的嘴巴囁嚅了好幾下,最後卻也只是說出了這麼幾個字。
不管說再多,似乎都略顯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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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深捏緊了自己的雙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平復好自己的心情。
“去查一下,今天都有什麼人進出過莊園。”
今天這場火災,他一定要查個明白!
“好的,少爺,我馬上就去調監控。”程硯說罷,便要轉身走出書房。
但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腳步,並且回身朝周淮深看了過去。
“少爺,時候不早了,您要不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不用。”
程硯是瞭解周淮深脾性的。
向來說一不二。
他也就沒再多勸什麼,而是走出了書房。
而與此同時,殯儀館。
這邊的人很快就給老爺子安排好了相關的事宜。
老爺子的遺體也被安置在了冰棺之中,並且於三天之後火化。
看着冰棺內老爺子的遺體,周政鴻驟然溼了眼眶。
他不忍再看,疾步走出了靈堂。
江惠英見狀則趕忙跟了上去,說道:“政鴻,這次這事兒你還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老爺子根本就不會死!”
“吩咐下去,別讓那個逆子接近老爺子,也別讓他參加老爺子的葬禮。”周政鴻面色陰冷地扔下這句話之後,就黑着一張臉離開了。
就算他並不待見周淮深,但周淮深對老爺子的感情,他還是看在眼裏的。
而這,如果連老爺子的最後一程都送不了,這對周淮深來說,不就是最大的懲罰了嗎?
這種心理上的懲罰,往往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聽到這話的江惠英,她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周淮深想要跟她鬥,那還太嫩了點!
在周政鴻離開後,她也回到了靈堂之內。
剛走進靈堂,就看到周見辰正趴在老爺子的冰棺前,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江惠英見狀,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將周見辰拽出了靈堂。
“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跟這事兒有關,是嗎!”江惠英的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擠出來的。
這麼多年,爲了幫這個兒子,她覺得自己都快頭禿了。
想盡了一切的辦法,但奈何周見辰就是不爭氣!
周見辰卻還是有點心虛,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後,才說道:“媽,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一點?爺爺他……他對我也挺不錯的啊。”
“蠢貨!”江惠英直接一巴掌扣在周見辰的後腦勺上。
“在這個家裏,只有我這個當媽的,才是全心全意爲你!至於其他人,都可以成爲你穩固地位的墊腳石!”
“還有,你爺爺也一把歲數了,死了就死了。”
“這個周淮深竟敢這樣算計我,那我當然要讓他體會一下,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江惠英在說到最後的時候,眼底一片陰狠。
她想要的,就沒失手過。
而且周家的一切,她勢在必得。
爲了這一切,她已經等了太多年了。
周見辰垂下眼眸,仍舊有點心不在焉的。
江惠英掃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叮囑道:“把嘴閉牢了,不該說的話,全都爛在肚子裏!”
……
慢慢的,這座城市的天就亮了。
但周淮深卻有一種,自己的世界徹底暗下來了的感覺。
他就這麼一個人,在書房靜坐到天亮。
早上九點多,太陽透過窗簾,落在了房間的木地板上。
而這時,程硯也來到了書房內。
“少爺,查過監控了。”
“繼續說。”
“昨天出入咱們莊園的,都是咱們莊園內的人。所以……如果真有人故意放了這把火,那也絕對是咱們自己人做的。”程硯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爍着一絲冰冷。
周淮深雖然沒有說些什麼,但他此刻的眼底,卻是一片肅殺。
這就是爲什麼,他很難信得過身邊的人。
如今能在這個莊園內做事的人,還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
而且,所給的酬勞跟待遇,也都還算不錯。
沒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
所以,這個世上,最讓人沒法放心的,就是人心。
“少爺,要把這個人揪出來吧?”程硯隨後又這樣問道。
但周淮深卻說道:“先留着,說不定……這個人還有點用。”
程硯向來都是遵從周淮深的決定。
他馬上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少爺,我明白了。”
“備車。”
周淮深一邊說,一邊已經滑動輪椅,準備離開書房。
程硯當然知道他要去哪兒。
程硯面露不自然之色,並且攔住了周淮深的去路。
“少爺。”
“怎麼了?”
“您是要去殯儀館?”
“嗯。”
“董事長已經傳出命令說,說……”程硯動了好幾下嘴巴,卻愣是沒辦法將這些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