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
白日來臨,城市隨着天大亮,被光籠罩,它原本的顏色顯露出來。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厚重的窗簾上,臥室裏不再漆黑一片。
宓寧坐在牆角,靠在那冰冷的牆壁上,她眼睛睜着,睫毛半垂。
她臉上沒有淚水,沒有苦痛,沒有任何情緒。
但她的睫毛溼潤,淚痕猶在。
臥室裏很安靜,她也安靜着。
這裏似乎和平常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時間過去,陽光越來越大,臥室裏也越來越明亮,一切都變得清晰。
宓寧指尖動了下,然後落在牆上,她抓着牆,指尖屈起,一點點站起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很快就可以做好。
可在宓寧做來,無比艱難。
她身子彎着,腿也彎着,由坐到站,似乎花了一個世紀的時間。
終於,她站了起來。
她垂着的睫毛也擡起,看向把光擋在外面的窗簾。
黑暗下,窗簾的遮蓋會更黑,但陽光下,窗簾的遮蓋,依舊有光。
這個時候,窗簾擋不住這熱烈的光。
擋不住流逝的時間。
宓寧睫毛動了下,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隨着眼簾垂下也把她眼裏的所有情緒,神色掩蓋。
她低頭,緩步往臥室門走。
一步步,緩慢,堅定。
走廊上,何孝義在外面等着。
他接到了湛總的電話,湛總讓他在外面守着,直到宓寧醒過來。
何孝義擡起手腕看時間,八點五十五分。
韓在行應該快到了。
剛想着,他手機響。
何孝義拿起手機,看屏幕,接了,“喂。”
“不出十分鐘,韓在行到。”
“好,我跟湛總說。”
何孝義掛了電話,給湛廉時打電話。
他視線從主臥落在前方書房門上。
湛總在書房,自託尼從書房出來後,他沒再出來過。
按理說,他現在該直接去書房找湛總說,但他要在這守着宓寧。
而且,他覺得,湛總不會想要有人去書房。
除非那去的人是,宓寧。
“嘟……”
電話通了。
何孝義耐心等着。
突然,咔嚓。
何孝義身體一僵,那看着書房門的視線瞬間落在主臥門上。
自託尼離開後便緊閉的主臥門,現在打開了……
米蘭的城市瀝青路上,車輛來往不斷。
之前因爲上班高峯,路上堵車,車子都開不快。
但現在已經過了上班高峯,沒那麼堵了,之前龜速的車子可以開快了。
而此時,一輛白色車子在這裏面疾馳,飛一般掠過一輛又一輛的車。
凱莉坐在車裏,看着旁邊的人。
她們是坐私人飛機來米蘭的,爲了不讓湛廉時察覺。
可是,她們一下飛機便接到了付乘的電話。
付乘告訴了她們,林簾現在在哪。
這是一件讓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偏偏,這就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更不會相信付乘告訴她們的消息是真的。
可在行在短暫的思考後便說按照付乘說的地址過來。
然後她們來了。
現在,她看了時間,地址,很快她們就要到付乘告訴她們的目的地。
她心裏很緊張,很不安,但更多的是,覺得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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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廉時真的有這麼好心,告訴她們林簾在哪?
韓在行沒有看凱莉,他看着窗外快速掠過的景物,眼裏是一個個劃過的畫面。
林簾,你在等着我,對嗎?
別墅書房。
湛廉時坐在沙發裏,背靠着沙發靠背,他眼眸閉着,書房裏的燈一直亮着。
外面的陽光已經從落地窗外照進來,肆意鋪滿這個冷寂的書房。
但是,它照不暖這裏面的人。
嗚嗚,手機響。
書房裏的冷寂被打破,這裏面有了點活動的因子。
證明這裏面有人。
湛廉時睜開眼眸,他看着外面天色。
天已大亮,整個城市以另一番面貌出現在他視線裏。
他眼眸沒有動,裏面的夜色映滿外面的城市,清晰無比。
天亮了,夢也該醒了。
走廊上。
何孝義拿着手機,看着打開的主臥門,一動不動。
此時,四周的氣息安靜了,就連他手機裏的嘟聲,似乎也消失。
一只手出現在門框上,纖細的指尖抓住門框,裏面的人緩慢走出來。
何孝義看着這走出來的人,他握着手機的手一瞬收緊。
太太,醒了。
宓寧緩步出來,她身子彎着,似得了重病,無法站直。
她走出來的每一步,都需要藉助力量。
就像現在,她的手一點都沒有離開支撐。
從門框,到牆。
然後,她停下了。
她低垂的視線,從地上落在前方站着的人身上。
黑西褲,黑皮鞋,她看見了這兩樣。
自此,她不再往上。
何孝義看見那站在前方不動的人。
她在看着他,卻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西褲和鞋子。
她似被定住了,似想起了什麼,似被什麼打斷,就那麼停在了那,再也不動。
何孝義看着這樣的宓寧,她是宓寧,也是林簾。
可現在,他覺得視線裏的人不是宓寧。
她是他不曾認識的人,林簾。
因爲宓寧,不會這樣。
何孝義握緊手機,走過去。
可他剛走得兩步便停下。
因爲,他手機裏的嘟聲消失,電話接通了。
在這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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