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太傅這幾日的毒又排出了不少,如果不用拄杖也可以慢慢地行走了,就連臉上的蛟龍疤痕的顔色也是清談了不少。
不過神醫建議他還不要每日太劇烈的活動,當初他幷不贊成太傅尚未痊愈便啓程江南,要知道這奇毒的霸道程度,就連他這個號稱能起死回生的神醫也覺得甚是棘手。可是太傅却是一意孤行,生怕冷落了公主,耐不住相思,便强自出發了。
看到這,竟是日期昂韋神醫又想起另一個人。
因爲要研究解毒藥性,他需要採集藥人毒血,尤記得那個中毒的藥人臨死前的情形。據說他以前也是個儒的翩翩公子,可是到了毒發的最後已經消瘦得形同枯槁。
可是經受著那樣的折磨,却是尤眼露精光地問:「衛冷侯還沒有死嗎?」神醫對這樣心性歹毒之人也是沒有甚麽好感,便是沒有理睬他。只有長竹竿接續的導針刺破了他的胳膊,取了毒血。
那人躺在破敗的草甸上,好似未有感覺胳膊疼痛一般,喃喃自語道:「還是沒死?咳咳……不死心地想著解藥嗎?我要……要是他便是要多多花些時間好好享受下這世間放不開的……可是他唯一想溫存享受的卻是也溫存不上吧?哈哈哈……咳咳,可嘆我最後還是不忍心……不過這樣也好,便是天人相隔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以後,她每次落泪思念時,除了那個男人,也都是要連帶地想起我的……恨,也好,終是一輩子忘不了的……」
韋神醫在一旁聽著那藥人的喃喃自語,難得竟是聽懂了,這個人歹毒以極,先是設計陷害却是及時告知了太傅中毒的事情,大約也是不忍那公主過了毒氣吧……恕他老邁,真是搞不懂男女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愛意,會愛入肌膚恨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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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也好,那個毒人也罷,劇毒易解,情毒難除啊!
韋神醫先到這,在聽聞太傅要陪著公主去寺廟進香祈福時,卻還是開口阻攔了,因爲太傅的身子實在是需要好好靜養不宜走動啊,已經是快要痊愈的,總是不能功虧一簣。
年前的江南,佛寺廟前香火鼎盛。因著臨安有年前祈福的習俗,若是香火鼎盛的寺廟就算是拿了大把的香油錢,那寺廟中高僧誦經的面前也不一定有位置。潘府老爺存了逢迎上風的心思,却是不好自己出麵,便對著自己的夫人李氏耳提麵命一番,攛掇著她借著過年之際去拜會公主,順便提及下潘府已經在臨安最大的靜心寺預訂了祈福祭禮。
聶清麟一向是入鄉隨俗的,總覺得是難得來到民間,平常人過的種種還是要細細體驗一番的,更何况太傅此番接二連三遭逢厄運,公主也想能親自在佛祖面前祈福爲太傅積累些善德,聽到潘夫人提議她也前往,便是笑著應允了。
既然太傅不便前往,她便是拉著姐姐同去。那個宏王爺也是硬要一同前往。
聶清麟心細,自然能看出姐姐對這個宏王爺倒是不似初次見面那樣排斥了。大約是看到虎背熊腰一樣的男人居然能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的,便是漸漸放下了戒心。因爲是微服私訪,行事要低調些,兩輛馬車幷沒有裝飾華蓋,到了廟門前時,一早便有潘府的大夫人在廟口恭迎。
入寺廟祈福時也是按著臨安當地地習俗,先要進主殿上香,然後是沐浴飲香湯茶。
那浴池是在寺廟內開鑿的泉眼形成的,在菩提樹的包圍下熱氣騰騰,而且不含硫磺味而是一種特有的清香。
待公主在單嬤嬤的攙扶下去往後院事,經一片竹林,突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這是前朝樂師耿淵所著的曲子。
在一片幽篁竹林中,略帶傷感纏綿的蕭聲迎風穿過片片竹葉,順著和風輕拂,只做片刻的逗留,便是滑入了耳中,再是抬眼望去,白衣玉麵少年垂立林中,長指執握一管玉簫,却是不知是竹林香氣、還是悠蕩的簫聲,又或者是這美少年,讓人不禁駐足停下脚步,任思緒在竹香風緒中,隨著那樂聲飄零……
聶清麟微斂眼目,聽了一會那曾在翻墨樓有一麵之緣的青年空靈的簫聲,便是轉身想要離去。
「請小姐留步!」隋輕塵見佳人想要離去,連忙放下玉簫,緊走了幾步出身阻攔。
「那日在翻墨樓上,與小姐錯失傾談的機會,今日既然是有緣在此處相逢嗎,還望小姐留下芳名,待輕塵來日請母親前去小姐府上探訪。」
聶清麟却是心知肚明,這位隋公子乃是當地名門公子,却是在年前祭祀這樣的日子裡突兀地出現在女子湯浴的必經之路上,該是多大的閒情意與巧合啊?
現在想到李氏再三邀約自己前來寺廟的深意倒是一下子便想清楚了。她的這一門娘家的表親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是也沒有告知隋公子自己的身份,便是這般拉綫搭橋了,倒是把自己撇得乾淨,若是自己真像那位樂瑤皇姐那般荒誕,豈不是就要借這旁邊的清幽捨,就地眠宿了這翩翩貴公子?
可惜還沒等她開口,一旁的單嬤嬤早就耐不住氣兒了,雖然她先前瞧著著少年郎也是頂順眼的,可是眉目間雖有太傅的俊朗,怎麽及得上定國侯運籌帷幄的器宇軒昂?現在眼看著竟是要上門撬牆角的,自然是要替著太傅捍衛嬌妻。
「這位公子請回吧,我家小姐已經是許配了人家的,豈容你這次孟浪相談?」
沒想到這番話語竟是沒能讓隋公子打下退堂鼓,便是不服氣地說道:「既然只是定親尚未婚配,那便是良禽擇木而栖,在下斗膽問句,與小姐定親之人可是那日在翻墨樓上的瘸子?」
這隋輕塵自視甚高,一向是恃才傲物,雖然一早便是認出那拄杖之人乃是詩畫驚艶天下的「振林」先生。可是一想到他身有殘疾,臉上又是有那樣可怖的疤痕,必定是不能為官的,雖然一身的華貴,也不過是商
賈之家的出身,否則他爲何遮遮掩掩從不向世人宣告自己的真身?大約也是自覺身有殘疾,出身粗鄙銅臭,羞於示人罷了。
若是個尋常的小家碧玉倒也罷了,可是這等靈秀的美人豈可被個瘸腿的商賈娶了去?那振林既然通曉丹青,爲何要做出這般焚琴煮鶴之事?看那日那情形,美人也是不願,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想他從來未對女子動心,却是第一次找翻墨樓上與她四目相對便是一見動心,自然是要極力爭取,救佳人於水火。
聶清麟聽到有人喚太傅為「瘸子」,竟是一愣,直覺真是少年可畏,當真是初生犢不怕虎,一下子便是要掀翻大魏的天啊!
單鐵花也是被那一聲喝駡氣得臉色驟變,若不是聶清麟出聲阻攔,戰場母夜叉便是要驚現靜心寺,活活手撕了翩翩美少年!
「小姐容貌出衆,氣質脫俗,將來定嫁萬戶侯!輕塵願下戰書,與那男子比試章,若是比不過,在下自當不再叨擾,但是若他只是個只通書畫紈絝之輩,隋輕塵便是要讓他知難而退,休要辱沒了他不配之人!」
看著這青年一臉勢在必得的英氣,聶清麟却頭痛得很,若是此刻表露身份,豈不是暴露了太傅身染惡疾?唯恐朝堂生變。可是若是不說,這少年又是胡攪蠻纏得很……至於殺了……隋家幾代忠良,若是不喝足了昏君酒也是下不去毒手的……
當下聶清麟便是淡然說道:「公子哪裡來的妄言揣度,我與自己的未婚夫婿乃青梅竹馬之情誼,便是沒有父母媒妁也是非他不嫁,倒是要你這不相干的做嘴妄言?公子採出衆,書畫詩樂無一不精,可是單是口德這塊且需修養,若是魏朝需要治國棟梁也是要心存仁德兼濟天下,而不是整日躲在竹林裡謀奪著如何奪他人之妻的輕薄小子……
隋府榮耀皆是隋公當年立下汗馬功勞掙得的,可千萬不要子孫不孝,羞辱門楣!」說了便是連沐浴也不進行了,轉身便離開了靜心寺。
出了寺門,那潘府老爺一見便是迎了上來,一臉熱切地說:「公主怎麽走了,也不多停留一會,飲了這裡甘泉調配的香湯茶?」
聶清麟立在馬車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聶氏皇族雕零,親情淡薄,像六哥與八皇姐那般的情誼彌足珍貴,她當初下江南時的確是存了見一見母族親友的心思。可是近鄉情怯,到了此地竟是有些不敢相見,可是沒想不經意相見後,果真是不如想像的美好。雖然用心地提醒了潘府當家一番,現在看來俱是枉然……
潘老爺卻是不知公主的心思,徑直說道:「公主來此處,既然是要過年只當是回府裡叙一叙親情,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府上……」
「不必了,本宮事務繁忙諸事一早有了安排,表哥您委托表嫂帶的話,本宮也是明白了,您的膝下兩個兒子若是想求功名,自然可以寒窗苦讀,本朝雖然如前朝一般輕工商,但不禁商賈科考,便是可以自憑本事。至於懇請皇上封賞爵位之時,本宮還是勸你絕了這門心思吧。現在朝廷肅清**,就算是聶氏皇姓貪贓枉法也是照樣沒命,此地幷不荒蕪,想必你也聽聞了那些藩王的下場,更何况是先皇妃嬪的外戚,更是要從嚴執法。本宮會跟當地府尹打下招呼,若是以後有人膽敢打著皇家的名號爲非作歹,只當擒拿進官府依律治罪,絕無寬恕!」
說完便是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潘老爺的侯爺夢還未來得及做全,便是夢醒了,被嚇得渾身冷汗直流,自家夫人扶持著,竟是半天都說不上話來。
那日出了靜心寺,邵陽公主又是興致勃勃逛了幾家專賣小兒奇巧玩具的店鋪,給自己的孩兒買了許多玩具。、
小嘉柔現在搖搖晃晃地要學走路了,便是又買了精緻的小鞋子,這些東西雖然不比宮中的精緻,但是也別有一番民趣。
等好不容易逛完回了別館,太傅竟是不在,聶清麟有些驚愕,便是問道太傅是去哪了。下人俱是回答不知,後來聽說是隋府的公子送了封書信,太傅看完後便領人出去了。
聶清麟不禁又是頭痛,這個隋輕塵竟然是怎麽找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