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先彆着急下定論，我去幫你查，我這就去幫你查，求你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溫易安伸手拽住溫易棣的衣袖，聲音裏都帶着顫抖。雖然還沒查到切實的證據，可他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哥的猜測是對的。
從小到大，爹孃對他就比對哥哥好得多。小時候，他不是沒問過孃親這個問題。對此，她給出的回答是：
“你哥是長子，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我對他自然要嚴格一些。”
那時他年紀小，爹孃隨意的幾句話，就能將他輕鬆糊弄過去。可隨着年齡增長，他是真的想不到，還是不願意去想？
溫易安理所當然地享受着爹孃的寵愛，將溫家的擔子全部推到了哥哥身上。而他，只需要在哥哥受罰時說上幾句軟話，出去玩樂的時候給哥哥帶上一份禮物，就能得到周圍人的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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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弟弟當的，也太懂事了。”
“大少爺雖然辦事穩妥，可惜性子冷淡，還好二少爺是個熱心的。”
“看到你們兄弟倆相處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如今細細想來，他不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罷了。若沒有這份血緣關係，哥哥會對他如此包容嗎？
他眼裏的糾結、懊悔、猶豫，溫易棣都看在眼裏。這樣過了許久，溫易棣還是長嘆一口氣，沉聲道：
“從前，我對你總是不太放心。有我在的時候，你單純、衝動、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我過去還想，爹孃那麼偏愛你，是不是因爲你傻乎乎的，怕你在外面吃了大虧。”
說着，他望着弟弟，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沒想到啊，偏愛是真的，傻卻是裝出來的。不過這樣也好，我以後倒是不用擔心你了。”
聽他這麼說，溫易安張開口，正欲解釋幾句。只不過，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了。就連溫易安自己也記不清楚，他是從何時開始，在哥哥的面前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呢？
想到這，他鬆開了溫易棣的衣袖，規規矩矩地站了起來，老老實實說道：
“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若是查到了什麼，第一時間就會告訴你，你照顧好自己。”
溫易棣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看着弟弟緩緩走了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卸了身上的力，一下子癱倒在牀上。
他覺得胸口憋悶至極，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連帶着耳膜都跟着震了起來。頭上疼痛欲裂，許是因爲一連多日沒有好好休息所致。
他強撐着身體，拿出被褥蓋好，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可閉上眼睛後，腦海裏又浮現着從小到大經歷的一樁樁，一件件煩心事，折磨得他難以入眠。
頭痛、眩暈交織在一起，令人不禁感覺到一陣陣噁心。他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欲衝到門外。
還是四喜聽到屋內動靜不對，急忙跑過來查看。見溫易棣這副樣子，他急忙將痰盂端了過來。
這幾日，溫易棣喫的極少，哪怕此時感覺噁心難忍，吐出來的也不過就是些酸水罷了。
四喜知道主子有多愛乾淨，自然受不了這股酸腐的味道。他先是端來一杯溫水讓溫易棣漱口，又拿來熱的帕子將溫易棣的口鼻好好擦拭一番。
趁着做這些的工夫，他連忙將痰盂端了出去，又打開門窗，將室內好好地通了通風。
許是外面的冷風吹進屋的緣故，溫易棣覺得頭腦清明許多，頭痛也不像剛剛那麼嚴重了。他衝四喜揮揮手，示意讓他一個人待會兒。
等到屋裏又只剩下他一人之時，溫易棣才長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左右不過這樣了，還能差到哪去呢？”
說真的，溫易安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心裏着實有些不是滋味。溫易棣沒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原來還有兩副面孔。
但很快，他便釋然了。簡單快樂地生活，對溫家人而言，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過去的他，也不過是想要將自己未曾實現夢想，在弟弟身上實現而已。
至於他的身世，說實話，相比於承認自己的父母不愛自己，溫易棣更願意相信他不是溫家親生的。
若是沒有血緣關係，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問題，就通通有了答案。人都是有私心的，一面是親生兒子，一面是養子，誰都知道應該選擇哪個。
溫易安剛剛眼裏的情緒，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溫易棣可以猜出，今日他這麼急吼吼地來找自己，不全是出於真心。
一旦溫易棣有了切實的證據，證明自己不是溫家的嫡長子，那他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地揹負皇商的擔子。
到那時，溫家反倒成了被動的那一個。溫易棣左右是一個人，一旦被欺壓到了極點，將自己的身世鬧到皇上面前也說不定。
到時候，溫家犯下的便是欺君之罪。溫易棣大概率會留下一命，可溫家上下幾百口的命，可就說不準了。
關老將軍派人查到的消息，再加上溫易安今日的反應，溫易棣幾乎可以斷定，他並非溫家所生。
他突然有些好奇，自己的親生父母，會是怎樣的人？他究竟是意外弄丟的，還是被狠心拋棄的？無論真相如何，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吧。
不過，說到家人，他腦海裏出現的竟是許世歡外祖父的身影。他忍不住幻想，他的親生父母其實身份不低，讓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與許世歡走在一起，不用再忍受旁人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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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想着想着，他竟有了些許睡意。反正也要做夢，不妨大膽一些。他擺弄了好半天，纔將被子窩成一個人形，隨後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就像是旁邊真的有人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小聲嘟囔道：
“睡吧，小朋友。”
說完，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