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鄭小乖和宋芝芝他們微笑揮手,在遼闊的藍天下沿着馬路離開,離開她的視野範圍。
顧珍珠才恍然回過神來。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帶着哭腔對聽筒委屈地說,“哥,我被人欺負了。”
“外面的人都在罵我,說我們家偷稅漏稅,說我們一家人都不是好人。”
“明明我沒有做什麼,他們爲什麼要罵我?”
顧珍珠說完,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滾落下來。
“哥,我還沒有拍戲,就被人這樣罵,你說,大衆還有可能接受我嗎?”
電話另外一頭,顧雲拿着手機沉默片刻,“這是公司的事,誰也沒料到我們家這次真的遇上這麼大的事。”
“賠完稅務,不知道還沒有機會送你去國外學習表演。”
“珍珠,你堅強一些。”
顧珍珠努力吸吸鼻子,她難受地蹲在地上哭。
太殘酷了。
真的太殘酷了。
她的大哥剛爲她買下一部火遍全網的言情小說大IP。
導演,其他演員,場地都找好了,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她成爲頂流的夢,在眼前就這麼破碎了。
追星的人大多都混飯圈,最喜歡給人貼標籤,最喜歡收藏別人的黑料,最是記仇。
偷稅漏稅這個標籤,恐怕會伴隨她的演藝生涯。
那些家裏出事的藝人,只要有他們出現的電視畫面,都有彈幕,評論在刷“偷稅漏稅”“老賴”“劣跡藝人”。
還有人刷那些惡意創造的“梗”和給藝人起的外號。
她還沒有紅,就被劃分到劣跡藝人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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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那些失信的藝人一樣,哪怕做再多的公益,捐很多的錢,也會有人說她在“洗白”自己。
她以後還能以完美的形象,出現在公衆面前嗎?
是不是,她只能去整容了?
把整張臉都換掉?讓大衆認不出她來?
如果在此刻告訴他們,她是顧家的養女,顧家千金另有其人,他們是不是就把火力朝向了別人?
顧珍珠流着眼淚問,“哥,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選擇當明星這條路?”
顧雲說,“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會過去的。”
“現在你暫時別拋頭露面了,好好待在家裏,網上的言論不要再看了。”
*
顧母認真端詳面前的鄭小乖,眼神裏充滿了慈愛。
她說:“雖然家裏出了事,但我還是想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
“爲你買一套房。”
鄭小乖低眉順眼,看着自己並在一起的雙腿一會,擡起頭說:“謝謝您,不用了。”
“您家裏出了事,這錢應該拿去救急。”
顧母搖頭,“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把錢補上。可是,給你的承諾,我想先兌現。”
經過這一劫,顧家恐怕難有翻身的機會。
以後還怎麼補償她?
鄭小乖再次說,“真的不用。”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表述,總覺得這份好意不應該收。”
“您也許是我的親生母親,但您沒有對不起我,懷胎十個月很不容易。”
現在她懷了寶寶,也在經歷當母親的體驗。
鄭小乖伸手愛憐地撫摸自己的腹部。她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寶寶,不讓她丟失,正確的教育她成長,不讓她被任何人欺負。
顧母嘆息了一聲說,“你這孩子,有點奇怪,好像不願意和人親近。”
“像是很抗拒我,很抗拒整個顧家,我感覺得對嗎?”
“一個正常的孩子,都是渴望和家人相處,渴望被關愛,渴望回到親生父母懷抱的。你爲什麼這麼孤僻,排斥呢?”
鄭小乖愣怔住了。
她看着面前的桌子,感覺到餐廳裏的服務員,客人以她爲中心飛速旋轉。
她的腦袋有些犯暈乎。
鄭小乖伸手扶住額頭,認真思索這番話。
她是孤僻的嗎?
她有這種性格嗎?她不是一向和衆人在一起的嗎?
“您就當我是孤僻的。”她說。
顧母觀察着鄭小乖的神色,“我大學選修過心理學,第一眼就看出你這孩子之前生活得小心翼翼。”
“懂事,乖巧。這些詞,是建立在扼殺孩子天性的基礎上。”
“所以,我見到你時,心裏就很難受。一直想要彌補內心的虧欠,你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孩子,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如今不認我,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多痛苦嗎?”
鄭小乖像是一個空心人偶,靜靜坐在原地。
她聽到顧母的話,琉璃一樣的眸子流動,那裏一塊晶瑩剔透的地方像是一面小鏡子,映出眼前的事物。
鄭小乖嘴脣微微動了動。
她看着顧母出神地說,“這樣做,對另外一個孩子不公平,你們是有感情的,會傷害她。”
“目前這樣是最好,不打擾各自的生活。”
“如果您真放心不下我,可以像現在這樣出來和我見見面。”
她潛意識裏,不想和顧家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顧母很是意外,這些話會從鄭小乖這樣年輕女孩的口中說出。
她壓下眼底的淚,“對一個母親來說,孩子不認她,是最殘忍的事。”
“你絕情起來,真像你的親生父親。”
“還請您不要這樣說!”鄭小乖十分抗拒,顧母就這樣把她和顧父聯繫在一起。
“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哪怕一個人生活,也會好好過。但是,絕不想回到顧家。”
她承認,她喜歡待在舒適區。
突然,顧母起身過來心痛地抱住鄭小乖,跪倒在地請求,“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給我一個彌補過錯,彌補遺憾的的機會,不要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我!你拒絕我,讓我的心裏更加難受。”
鄭小乖震驚地往起來拉她的身體,可是拉不動,“請您不要這樣,請起來!”
顧母搖頭,“珍珠她在顧家生活了幸福的二十年,到現在顧家對待她沒有變。虧欠的是你,就讓我給你買一套房作爲彌補。”
“你不認我已經讓我很痛苦,如果連我彌補你的機會也剝奪,實在是太殘忍了!”
“如果你不接受,我不起來。”
顧母哭訴着,說到後面抽抽搭搭起來。
鄭小乖是第一次見到一個長輩,在她面前這樣毫無形象的哭泣。
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手放在顧母肩膀不是,抓住顧母的手腕也不是。
她不是鐵石心腸,見到人哭也會動容。
猶豫了很久,鄭小乖終是說:“如果能讓你心裏好受些,我會認真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