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重,皎月高懸。
書房內氣氛冷凝而微妙。
顧老爺子坐在書桌後,手裏拿着一本書,慢慢翻看着。
顧聽風等幾人也在。
陸淮與手邊的茶已經涼了。
無人說話。
顧聽瀾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這氛圍令他呼吸一窒:
“父親。”
顧老爺子頭也沒擡,只淡聲道:
“來了,坐吧。”
顧聽瀾應了聲,又迅速環視一圈。
大哥他們坐在一側,陸淮與單獨坐在對面。
他走到顧聽雲旁邊坐了下來。
顧聽風面無表情,顧聽川眉頭緊鎖,唯顧聽雲噙着幾分笑,瞧着似乎比往日更溫和。
房間裏安靜非常,只偶爾響起顧老爺子翻書的聲音。
空氣凝滯,氧氣稀薄。
哪怕是顧聽瀾,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看了陸淮與一眼,卻發現這男人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從容淡定的多。
雖是孤身一人,坐在那,依然清雋矜貴,氣勢上絲毫不輸。
繁複精緻的古銅擺鐘一下下晃動着。
滴答。
滴答。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緩緩流逝。
顧聽瀾脣瓣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想了會兒又咽回去。
也不知這場面持續多久了,他只待了一會兒,就已經覺得難受至極。
真不知道陸淮與是怎麼熬到現在的。
顧聽瀾心內其實很矛盾。
一方面,他很清楚陸淮與對阿璃的感情,那天他冒雨開車上山,以及他肩上的傷,足以說明一切。
然而另一方面,阿璃才十九歲,認回家還不到一年,家裏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疼,他居然……
這男人真是瘋了。
思來想去,顧聽瀾乾脆也選擇保持緘默。
外面夜色更重。
篤篤。
敲門聲傳來,隨後,書房的門被人推開。
能在這個時候直接過來的,只有一位。
顧老夫人站在門口,臉上笑意溫柔。
“辭哥,該喫飯了。”
顧老爺子終於擡頭,與她對視一眼。
顧老夫人眼睛彎起:
“阿璃還在樓下,別讓她等急了。”
寂靜。
顧老爺子頓了頓,這纔將書合上。
“這就來。”
那層無形而緊繃的氛圍終於產生一道裂痕,新鮮的氧氣灌入。
顧老夫人衝着陸淮與招了招手:
“淮與。”
陸淮與起身。
“陸淮與。”
顧老爺子滄桑低沉的聲音響起。
陸淮與回頭。
顧老爺子目色沉沉的看着他:
“顧家,就阿璃這麼一位嬌小姐。”
陸淮與迎上他深沉威肅的視線,微微一笑。
“陸淮與也是。”
……
晚餐,桌上的氛圍比沈璃預想的要好得多。
大約是因爲有顧老夫人在,另外顧思齊和顧思丞兩兄弟也添了幾分熱鬧。
沈璃看了陸淮與好幾眼。
上午她不知道陸淮與到底是怎麼和沈知謹談的,下午到了顧家,也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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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她的視線,陸淮與也偏頭看了過來,順手把剝好的蝦放到了她的碟子裏,低聲笑道:
“放心,你男朋友好好的。”
她臉一紅,終於收回目光,專心喫飯。
這一晚陸淮與也一起留在了顧家大宅。
晚飯後,沈璃和陸淮與一起在後花園散步。
“二哥,你和外公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她踩着鵝卵石小路,一邊走,一邊問道。
陸淮與道:
“聊你。”
她站定,微微仰頭看他。
“這我當然知道。”
但以那幾位的脾氣,也不知道陸淮與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陸淮與笑着捏了捏她的臉。
“聊你就夠了。”
因爲你就是全部。
……
第二天,陸淮與和沈璃回京。
黑色賓利從長街駛過。
沈璃朝着窗外看了眼,發現這並不是迴天曄城和融越公館的路線。
“二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陸淮與看過來,笑了笑。
“之前你不是說,想看看我的藏畫?”
她反應一瞬。
哦,對。
陸淮與收藏了很多她的畫,他們先前是曾聊過這件事,他還說有機會帶她去看看。
“那我們現在是去熙園?”
“嗯。”
她先前只是聽過,的確沒去過。
此時聽他提起,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更多的是好奇。
她把玩着他的手:
“我記得二哥說,挺多的?”
陸淮與“嗯”了聲。
她仰頭,紅脣翹起調皮的弧度:
“其實那些畫賣出去之後,就從未在市面上流通過,所以後來就連我自己都沒怎麼見過了。沒想到,還有能重新看到的一天。”
那些艱澀的日子裏,她以畫謀生。
沒想到,換來的是陸淮與。
陸淮與薄脣微挑,反握住她的手。
……
黑色賓利在一棟別墅前緩緩停下。
京城寸土寸金,熙園這裏更是如此。
陸淮與不在這裏住,來的次數也不多,但乾淨整潔的庭院,修剪得當的綠植,以及還掛着晶瑩水珠的鬱鬱蔥蔥的草坪,無處不彰顯着這裏依舊被精心打理着。
沈璃跟着陸淮與下了車,看到這景象,輕輕眨了眨眼。
陸淮與好像……對這裏格外看重。
“這裏不是二哥用來放藏畫的嗎?”她問道,“還這麼費神照養着?”
專門騰出一棟別墅用來放畫已經很是奢侈,而陸淮與在這上面的用心程度,更是遠遠超過她之前預料。
陸淮與不答,牽着她的手往裏走。
來到門前,他道:
“密碼你知道的,進去看看。”
000817。
他所有的密碼,都是這個。
她點點頭,按下密碼,而後推門而進。
質地沉厚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她聞到一縷馥郁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