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母女相見
簡妍被聶青娘緊緊的拉著手,坐在了臨窗的木炕上。
聶青娘一直在望著她,開口叫得一聲我的孩子,然後眼淚水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又接著哭了起來。
魏嬤嬤遞了塊湖藍色,邊角繡綠萼梅花的手絹過來給她拭淚。她伸手接了過來,可另外一只手卻依然還是緊緊的拉著簡妍的手,半點都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這聶青娘生的柔婉,骨子裡就帶著一股靜逸,空谷裡纖弱的一株幽蘭似的。她身子骨又是這樣的秉弱,瞧著就像是最細微的一陣風都承受不住似的。
而瞧著她現下不住流淚,眼圈和鼻尖全都通紅的模樣,簡妍真怕再這樣下去她會出什麼事。
於是她便轉頭求救似的望著魏嬤嬤。
魏嬤嬤只當她這是在害怕。畢竟說起來她也只是十四歲的小姑娘,先前猛然的被夫人那樣從背後抱著哭,現下又被夫人這樣拉著手哭,還一口一個的叫著她我的孩子,怕不是她心裡就以為夫人這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現下正犯病呢。
於是魏嬤嬤便傾身彎腰,輕聲的勸撫著聶青娘:「夫人,您再這樣哭下去,仔細會嚇著姑娘。」
聶青娘一聽,忙抬眼去看簡妍。見她只是緊抿著唇,面上神情有些不安,便忙拿了手絹將面上的淚水全都拭去了,而後唇角費力的扯了個笑容出來,說著:「對,對,我不哭。孩子,你不要怕,你不要怕。娘這只是太高興了。娘這是喜極而泣啊。」
說到這裡,面上的笑意卻是無論如何都裝不下去的了,眼中又開始泛起了眼淚水。
「孩子,孩子,」她一面哭著,一面伸了手就去撫簡妍的面頰,幾乎是泣不成聲,「這些年你到底在哪裡啊?過的好不好?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是找不見你和你奶娘呢?十四年啊,娘整整的想了你十四年啊。他們都對我說你死了,可我就是不信的。所以我在寺院裡給你點了長命燈,這些年來一直就沒有熄過。每年的端午還要給你打一次平安蘸,就是乞求著菩薩能保佑著你能平平安安的,保佑著我們母女能團聚。現下菩薩顯靈了,魏嬤嬤,你瞧,菩薩真的顯靈了,我的孩子真的回到了我的身邊來。」
「是,夫人,菩薩顯靈了。」魏嬤嬤柔聲的順著聶青娘的話說,安撫著她過於激動的心情,「您看姑娘現下不是好端端的在您面前嗎?」
聶青娘不住的點頭,面上終於是有了笑意:「對,對,菩薩顯靈了。我要讓人抄了佛經供奉在菩薩面前,還要給玉皇廟裡的菩薩重塑金身。」
簡妍瞧著她們主僕兩個人在這裡說的起勁,且面上皆是這般欣喜的模樣,她一時心裡不曉得究竟是個滋味。
先前聶青娘那樣抱著她痛哭的時候,她也是鼻子發酸的。及至現下聶青娘一直拉著她的手,又哭又說著我的孩子這樣的話的時候,她心裡也不曉得為什麼,就是跟塞了一團吸飽了水的棉花似的,酸軟的厲害。
可是她還是得欲擒故縱一下啊,不然她這表現的也就太淡定了,過後聶青娘和魏嬤嬤冷靜下來的時候再想起來現下的事,豈非是覺得她就是有備而來的?
雖然她確實是有備而來的……
心裡帶著這樣滿滿的罪惡感,簡妍抬頭對著魏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一旁去說話。
魏嬤嬤會意。她想著,剛剛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姑娘心中現下定然是十分忐忑不安的。可畢竟又顧念著夫人的身份和病情,不敢怎麼樣,所以現下才想和她單獨去說話。
單獨去說說話也是好的。瞧著姑娘的這模樣,她仿似不曉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麼曲折一般。難不成是現下她的養母只將她當做親生的女兒,並沒有對她說過其他的?若真是如此,倒還要將她的養母叫過來詢問一番才是。
魏嬤嬤心裡打定主意,便柔聲的對聶青娘說著:「夫人,老奴和姑娘去那邊說兩句話,很快就過來。」
聶青娘卻是說什麼都不願意放開簡妍的手。魏嬤嬤沒有辦法,只能望著簡妍,無奈的攤了攤手。
於是簡妍便輕柔的哄著聶青娘:「夫人放心,我和魏嬤嬤就在那邊說話。不會離開這間屋子的。」
聶青娘這才遲遲疑疑的放開了她的手,卻還記得叮囑了一句:「孩子,不要再離開娘的身邊。」
簡妍點了點頭。隨後便起身走到了明間裡去。
明間裡的窗子雖然糊了高麗紙,但門口吊著那樣厚重的夾棉門簾,所以光線依然不是很好。
簡妍便尋了個稍微僻靜些的地方,轉頭見聶青娘依然是探著頭不住的往她這邊望,她便對著聶青娘安撫的笑了一笑,而後低聲的問著魏嬤嬤:「魏嬤嬤,方才這是怎樣的一回事?夫人她,她為何會忽然如此?她可是將我錯認成了什麼人?還是,還是夫人她犯病了?」
魏嬤嬤靜靜的打量著她,見她面上不安和疑惑的神情不似有假,心裡只想著,看來姑娘果真是不曉得自己的身世的。但這樣大的事,該如何的告知她呢?若是直接說了出來,會不會嚇到她?
魏嬤嬤很是躊躇了一會,而後方才小心翼翼的問著:「姑娘,你說你家裡父親已經仙逝了,現下只有你母親健在,還有一位兄長?」
「是的。」簡妍點了點頭。
魏嬤嬤便又小心翼翼的問著:「這麼些年,你的母親可有對你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比如說關於你的身世之類的?」
「我的身世?」簡妍望著魏嬤嬤,奇道,「我不就是我母親親生的孩子?還能有什麼身世呢?」
「那你的那位母親,這些年對你如何呢?」魏嬤嬤轉而這樣問著,「你覺得你的那位母親對你,可是親生母親對待親生女兒那樣的好?」
簡妍便抿了唇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她方才低聲的說著:「大約每位母親對自己的女兒都是不一樣的。母親便是對我嚴厲些應當也是為著我好。」
於是魏嬤嬤便明白了。
簡妍想了想,就又說了一句:「魏嬤嬤,我來這裡也有些時候了,只怕表兄還在外面等著我和錦兒呢。我和錦兒這便先告辭了罷?還勞煩您對夫人轉告一聲。」
言下之意就是要走了。而且是不打算向聶青娘辭行的。
魏嬤嬤就想著,看來夫人方才那樣,姑娘還是受到了驚嚇的。只是夫人如何會放姑娘走呢?且關於姑娘身世的事,今日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於是她忙笑道:「姑娘的表兄現下和眾位大人正在前院的花廳裡喝茶閒聊呢,只怕還是要用了午膳的,姑娘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就回去,就暫且留在這裡陪著夫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見簡妍又要開口說話,估摸著依然還是辭別之類的話,她又忙說著:「若是姑娘實在是怕您表兄擔心您,不妨的,我這裡遣個丫鬟去對您表兄說上一聲,讓他知曉您現下是好好兒的在夫人身邊就是。」
簡妍這下子真的是無話可說了。當然了,她其實也並沒有真心的想離開。
關於她身世的問題,她也想今日就能搞清楚的。
於是她便點了點頭,對著魏嬤嬤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繼續叼擾了。」
魏嬤嬤對著她和善一笑,隨即便又引了她回到了內室裡。
聶青娘此時已是從木炕上站了起來,正不安的探頭望著明間裡,似是隨時就想衝過去。這當會見著簡妍和魏嬤嬤回來了,她舒了一口氣,忙又來拉簡妍的手。
簡妍望了望魏嬤嬤,隨後在她的示意下,便溫順的由著聶青娘拉著自己的手坐到了炕上。
經過了方才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簡妍也看出來了,這聶青娘其實應當就是個閨閣裡嬌養出來的大家閨秀,溫室裡的花朵似的,壓根就沒有經過什麼風雨。且秉性又弱,性子肯定也是個良善的,做事容易沒有什麼主見。倒是魏嬤嬤一看就是個老辣精明,心中有城府的,只怕這些年若不是有她在聶青娘身旁護著,聶青娘便是再有個國公夫人的名頭,只怕在這內宅裡也是會每日受氣的。
所以簡妍方才沒事的時候倒都會去望一望魏嬤嬤,用目光詢問著她,自己該怎樣辦。
這樣至少是會給魏嬤嬤一種感覺,她對於聶青娘忽然這樣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完全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不曉得怎麼辦才好。可是心裡又顧念著聶青娘是個病人,所以少不得就只能順著她的意了。
魏嬤嬤方才心中就已經拿定好了主意。此時她便輕聲的對聶青娘說著:「夫人,姑娘這會子也累了,老奴讓丫鬟先陪了她去旁邊的廂房裡歇一會可好?老奴還有話要對您說呢。」
聶青娘卻並不肯放開簡妍的手,只說著:「我們母女兩個才剛相逢,魏嬤嬤怎麼倒要將我們母女兩個分開?」
「夫人,」魏嬤嬤便輕聲的勸著,「姑娘的事畢竟是件大事,還是要找了有關之人來問一問的才好。且若姑娘真是您的,」
說到這裡她目光瞥了一眼簡妍,隨即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說著:「那樣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您可以日日見著姑娘的。」
聶青娘望著簡妍,面上神情遲疑,像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讓簡妍去旁側廂房裡歇息的事。
簡妍此時就笑著輕柔的對聶青娘說著:「夫人,小女方才進來的時候,見著您院裡有一株綠萼梅花開的正好,私心裡想去看看,不曉得可能有這個榮幸?」
她曉得魏嬤嬤定然是有關於她身世的要緊的話要對聶青娘說,只怕是會請了鄭國公過來,隨後還會找了簡太太過來,她現下留在這裡倒確實是不大好。
聽得她這樣說,聶青娘方才點了點頭。
魏嬤嬤這時便喚著先前屏退出去的丫鬟進來。徐妙錦隨即也進來了,只目光不安的望著簡妍。
簡妍一臉平靜的對著她點了點頭。於是徐妙錦便曉得認親的事估摸應當是成了,心中一直壓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魏嬤嬤此時喚著一位名叫琴心的丫鬟上前來,囑咐著她:「你好生的伺候著簡姑娘和徐姑娘,不可怠慢了她們兩個。」
琴心忙垂手應了一聲是。隨後便走至簡妍和徐妙錦的身旁,恭敬的說著:「請兩位姑娘隨奴婢來。」
李信這時站在屋子裡望著聶青娘,不曉得他娘為什麼現下是滿面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的。於是他便上前過去,撲在聶青娘的腿上,仰頭問著她:「娘,你怎麼哭了?」
聶青娘抬手摸著他眉清目秀的臉,雖然眼圈依然是紅的,但一雙眼中卻是有了笑意的:「信兒,你還記不記得娘時常對你說起過的姐姐?」
李信點頭:「信兒自然是記得的。娘說過,姐姐並沒有死,終有一天會回到娘身邊的。」
聶青娘聞言,便又流淚了。
她伸臂抱著李信,一雙美目中淚水不停滾落:「對的。你的姐姐,現下就回到了我的身邊來了。」
李信只目帶疑惑的抬頭望著聶青娘。但他見聶青娘只是用手絹捂著嘴流淚,便扭頭問著魏嬤嬤:「魏嬤嬤,我娘這是怎麼了?」
「世子放心,夫人這是高興呢。」魏嬤嬤柔聲的對他說著,隨後又喚了另外一個名叫蘭心的姑娘過來,吩咐著他,「你好生的帶了世子出去玩耍,我和夫人有話要說。」
蘭心答應著,帶了李信出去。這邊魏嬤嬤便同聶青娘說著:「姑娘的這事,夫人是不是應當請了國公爺過來,告知他一聲?」
「告知他做什麼?」聶青娘就有些賭氣的說著,「當初我怎麼對他說的?我只說我的孩子肯定是沒死的,還好好的活著,讓他遣了人在那一帶一直找下去,挨家挨戶的問,那樣總會找到我孩子的下落。可她卻聽信了婉姨娘的說,只說那時候那樣的兵荒馬亂,又是連著旱澇了幾年,餓殍遍野,我的孩子定然是死了,還找得什麼?且你瞧瞧這些年,我只心心念念的念著我的孩子,可他呢?但凡我一跟他提起孩子的事,他還會不高興,只說我魔怔了。現下又做什麼要告訴他這事?」
魏嬤嬤默然了片刻。
對於夫人而言,那孩子是夫人的第一個孩子,懷胎七月的辛苦,早產下來的忐忑,第一次做母親的悸動,這些當時遠在西北追剿端王的國公爺自然是體會不到的。且當時婉姨娘生下來的李念宜已是有四歲多,李念蘭和李敬兄妹兩也都是有個一歲多的了,國公爺早就是體會過了做父親的滋味,對於夫人生的那個孩子,他哪裡又會有多深的感情呢?更何況都還是沒有見過一面的。
「夫人,」魏嬤嬤想了想,終究還是勸著聶青娘,「這樣的大事總歸還是要對國公爺說上一聲的。若是真的確定簡姑娘是當初您生的那個孩子,她身為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勢必是要上李家的族譜的,國公爺不知道怎麼成?且姑娘的事,雖然現下是有這銀鎖和後背的胎記為證,但怎麼著也是得問一問姑娘現下的那位母親當年到底是發生了怎麼樣的一件事。還有那位靜遠師太,少不得的也要請了來問一問。畢竟依姑娘來說,這只銀鎖是靜遠師太給她的。」
「何必要問呢?」聶青娘卻是固執的說著,「母女連心。我見著她的第一眼我就曉得她是我生的那個孩子,絕不會錯的。更何況還有銀鎖和胎記為證。這只銀鎖是我自小戴到大的,我會認錯?更何況那胎記,位置,形狀是一模一樣的,天底下哪裡會有這樣的巧合?」
「總歸還是要問一問的。」魏嬤嬤繼續溫聲的勸說著,「但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也省得往後這國公府裡有其他的人在背後亂嚼什麼舌根子。」
聶青娘想得一想,便嘆了一口氣:「罷了。既如此,你親自去前院請了國公爺過來,只說我有要緊的事要同他說,讓他即刻就過來。」
魏嬤嬤答應了一聲,而後出了門,轉身忙忙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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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仲宣現下雖然是在前廳裡同眾位同僚喝著茶水,聊著一些事,但心裡還是掛念著簡妍這邊。
也不曉得她那邊現下進展的到底如何了?可有成功的見到鄭國公夫人?可有給鄭國公夫人看到那只銀鎖和身上的那塊胎記?
他這邊心中正自掛念,忽然就見一個管事的快步的走了進來,彎腰俯身在鄭國公的耳邊低語了兩句,隨即鄭國公就站了起來,只說著暫且失陪便走了。
他透過半開的窗子望了過去,就見外面正有一個穿戴不俗的嬤嬤正等在那裡。見著鄭國公出來了,那嬤嬤對著鄭國公屈膝行了禮,而後說了幾句話,隨即便見鄭國公面上神情變了變,而後抬腳隨著那嬤嬤就走了。
徐仲宣心裡就想著,這嬤嬤應當是鄭國公夫人身邊的人吧?她這般著急的來找鄭國公,看來簡妍的事,應當是成了吧?
這時又有一個小廝從門外走了進來,走至他面前垂手恭敬的說著:「魏嬤嬤讓小的來告知徐侍郎一聲,您的妹妹和表妹現下都好好的在夫人那邊,讓您不必擔心。」
徐仲宣點了點頭,握著茶盅的手鬆得一鬆。
看來真的是成了。那接下來,鄭國公會讓人叫了簡太太過來問話的吧?
昨晚他就讓齊暉連夜去通州找了珍珠,只讓她對沈媽媽說,他已是置辦了一所小院子,又買了兩個小丫鬟安置在裡面。但凡當年的事她實話實說了,那這小院子的房契和那兩個小丫鬟的賣身契就都會交到她的手上。這樣往後她便再也不必給人為奴為婢,供人差遣的了,而是可以舒舒服服的頤養天年。自然,如若當年的事她不肯實話實說,那她會有個什麼下場,她可以自己掂量掂量。
徐仲宣端了茶盅湊到唇邊,慢慢的喝了一口裡面溫熱的茶水。
這樣恩威並施,沈媽媽想必是會選擇實話實說的吧。
而那邊鄭國公到了雅安居,聽完了聶青娘說的話之後,沉默了片刻,他便說著:「就有這樣巧的事?我不過是覺得那位簡姑娘和你長的相像,徐侍郎又在一邊說了讓她過來拜見你的話,我只想著長的這樣的相像也是一種緣分,所以我當即便應了。結果她一過來忽然就發現她是當年咱們在西北那裡丟失的孩子?別是有心人故意為之,想要讓那位姑娘前來冒充的吧?畢竟這天底下長的極其相似的人也是有的。當年你不就曾說過,你同你的那位表姐長的是很相像的麼?旁人見了,倒都以為你們兩個是親姐妹呢。」
聶青娘聞言,只氣的骨軟筋酥,渾身都在發抖。
「我倒是要問上一問,天底下有你這樣做父親的麼?不說見到自己當年丟失的孩子時欣喜若狂,倒是上來就這樣的懷疑。什麼叫故意為之?什麼叫冒充?便是她的相貌只是偶然的同我生的相像,可這銀鎖和她身上的胎記難不成還能做得假?這樣還不足以說明她就是我當年丟失的孩子?這樣你倒都要懷疑?其實是不是你心裡盼著我永遠都找不回我自己的孩子?」
她一面說,一面就將手裡的銀鎖遞了過去,又說著:「我曉得,你同婉姨娘有了三個孩子,兒子女兒都有,他們又是慣會奉承你的。不像我,這些年病著,一個月倒都見不得你一面,你又嫌信兒性子懦弱,甚是不喜他。這些便也罷了,我也不想同他們爭論什麼,我帶著信兒過我自己的安生日子便是。可是現下我的女兒好不容易的出現在我面前,你卻又拿了這樣那樣的藉口出來,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與她相認不成?」
說到這裡,眼淚水又撲簌簌的自眼中滾了下來。
鄭國公就有些不悅的甩了甩袖子,沉下了臉,說著:「你慣常就是這樣的一個執拗性子,自己認定的事,就容不得旁人質疑半句。且又扯上別人做什麼?這些年你身子不好,國公府後宅裡細小瑣碎的事不虧了婉姨娘打理?不見你念她的情,反倒是在背後這樣的說她。且說到底宜姐兒也是跟了寧王的。若往後寧王成功的繼承了大統,宜姐兒到時就是嬪妃娘娘,咱們國公府說不得不還得靠著宜姐兒?你也實在是犯不著這樣說他們母女幾個。」
他這番話一說完,聶青娘只氣的雙臂都軟了。
「我才不管最後是誰繼承了大統,宜姐兒會不會做了什麼妃嬪娘娘呢。我只要我的孩子好好兒的在我的身邊就成了。你說,我孩子的事,你到底是管不管?」
「我如何會不管?」鄭國公被她這樣一說,面色就越發的陰沉了下來,「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但凡那位姑娘真的是當年我們丟失在外的那個孩子,那她就是我李翼的血脈,我又豈能讓她流落在外?只不過此事不是小事,需得好好的查探一番,並不是有了這只銀鎖和那個胎記就能輕易的下了定論的。」
聶青娘聽得他這般一說,方才略略的平息了一些自己心中的怒氣。因又問著:「那該怎麼查探呢?」
鄭國公沉吟了下,隨後便道:「徐侍郎就在前院,我先去仔細的問一問他那位姑娘的來歷。且那位姑娘的母親現下客居在通州徐宅?我現下就遣了侍衛去將她母親喚了過來,我們好生的問一問她母親這位姑娘的身世問題。」
聶青娘點了點頭。但心中到底還是焦急的,只是催促著鄭國公:「那你快去問一問徐侍郎。還有,你快遣了侍衛去通州接那位姑娘的母親過來,我要好好的問一問她。」
鄭國公答應著去了。這邊聶青娘又在問著魏嬤嬤:「她現下在哪裡呢?我要去見她。」
魏嬤嬤知道她說的是簡妍,便安撫著她:「夫人,琴心現下正陪侍在姑娘身邊呢,您但管放心。」
因又問著她:「您要不要躺下來歇一歇?方才您那樣激動,可是費了不老少的精神。且待會那位簡太太過來了,您還要好生的問她話呢,現下您不歇一歇,待會精神不濟了可不好。」
聶青娘想了想,點了點頭,由著魏嬤嬤扶著她到裡側的拔步床上去歇息。可哪裡睡得著呢?腦子裡走馬燈似的只想著當年的事,由不得的就落了淚。然後又想著今日見到簡妍的事,想著終於是苦盡甘來了,面上就又露了幾絲笑意出來。轉而又想著方才魏嬤嬤說的,只怕是姑娘這些年過的也不怎麼好的時候,眼淚水就又出來了,口中只是喃喃的說著,我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