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何嬤嬤與梨花正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攙扶著她要出門,高煦便回來了。
他酷愛陪伴妻兒,立即接手了這項工作。
“青兒,紀祥之事一切順利。”
高煦展臂攙扶著妻子,二人肩並肩,在正房門前的庭院緩步走動。他步伐穩健,手上力道恰好處,不松不緊,安全感卻十足。
他一邊陪伴紀婉青踱步,一邊低聲將方才接到的密報詳敘了一遍,“許馳已經得了手,如今押著紀祥及其家眷,正趕往承德。”
“真的?”
紀婉青大喜,腳下一頓,“太好了。”
此事進展,大體來說還是非常順利的,她也沒想到,能這麽快就找到了缺口。
這個缺口一旦被打開,想必松堡之役的真相詳情,便隨之揭曉。
紀婉青有些激動,高煦輕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撫兩句,又道:“這事兒孤會親自過問,青兒莫要緊張。”
撬開紀祥的嘴,他勢在必得。
“嗯。”
對於夫君的能力,紀婉青很信任,她深呼吸幾下,平複下自己的情緒,抬手撫了撫腹部。
都說母子連心,這話不假,腹中孩兒大概感覺到母親情緒起伏,立即搗鼓了幾下。
“怎麽了?”
高煦一見妻子動作,立即便緊張起來,大掌輕輕撫摸她隆起的腰腹,見孩子如往常般動彈幾下子,便恢復平靜,這才松了口氣。
他很謹慎,立即便說:“我們回屋吧。”
“好。”
今兒傍晚的遛彎也差不多了,紀婉青沒有拒絕夫君的關懷,就著他的攙扶,轉身往正房行去。
接下裡用罷晚膳,消了食便是歇息。
這些暫不提,平緩的日子又過了兩日,許馳便抵達承德,並安置好了紀祥等人。
這日午後,高煦微服出了行宮,往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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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左拐右拐,最後進了一個並不起眼的四進宅子,扳動機括,下了地下密道。
這座宅子底下挖空位置甚廣,佔了四進宅子面積超過一半,設了地牢審訊室等。
高煦每年,總有幾個月在承德,京城中設有的,這邊也不缺。
他進了審訊室旁空置的淨室,此地設有椅案,與審訊室相鄰的石牆鑲嵌了一大塊水晶,對面看不過來,這邊看過去卻格外清晰。
高煦落座,淡淡吩咐:“開始罷。”
許馳手底下人各有專長,這迷藥用恰到好處,紀祥及家人入了地牢,很快便清醒過來。
“呃……”
紀祥的妻子邱氏呻吟一聲,捂著腦袋睜開眼,突兀尖叫一聲,陡然清醒,她驚恐搖晃著身邊夫君,“相公,相公!你看這是何地?”
女聲很尖銳,本來將醒未醒的紀家人一驚,立即便恢復意識。
本來是在床上睡下的,怎麽睜眼就換了個地方?
而且這地兒,明顯就是個牢房,一時七八口人立即亂成一團。大人面帶驚恐,小孩子已經開始抽泣,“娘,這是什麽地方?”
“好了,都閉嘴。”
這個時候,紀祥是最冷靜的,身為臨江侯府大管事的他,什麽風浪沒見識過,當即便意識到關鍵。
對方必定是針對他而來的。
紀祥身陷囹圄,心下雖沉沉,但表面鎮定自若。只不過,他瞥過妻兒老父母時,眸光卻難掩憂色。
若是僅有他,他是不懼的,大不了一死了事,也算對得住主子多年信重。
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
不待紀祥想太多,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便由遠而近。他定睛看去,只見兩個黑衣男子出現,面無表情,“哐當”一聲,利索打開精鐵製造的,約摸碗口粗細的柵欄門,將他拖了出去。
“相公,相公!
“爹,爹爹!”
紀家人慌成一團,忙伸手去拉,可以他們被無情分開,柵欄門重新被關上。
寬大而平整的青石鋪成牆壁地面,每隔一段,就有一點幽幽燭火。穿過這條長長的地下通道,紀祥被拖進一個刑審室。
牆壁掛了滿了各種刑具,半新不舊,偌大的石室雖洗刷得很乾淨,但淡淡血腥味揮之不去。
這間刑審室,明顯並非恫嚇人的道具。
四周安靜肅立了十來個黑衣男子,為首一個,卻立在中間。紀祥被綁在粗木所製的受刑架上,也不見驚慌之色,只盯著對方冷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意欲何為?”
“你們,是東宮的人?”他話是疑問句,但語氣卻很篤定。
紀祥雖是個下仆,但卻是臨江侯的頭等心腹,如此掩人耳目出行,竟被人擒住。能有這般能量者並不多,再加上這個地下牢獄,種種蛛絲馬跡,都告訴他真相。
他眼界是有的,腦子轉了一圈,“臨江侯府,有你們的內應。”
“金大年?”紀祥心中一震,面上終於露出驚詫之色。
許馳淡淡一笑,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事到如今,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等是何人。”
“你只需要仔細回憶,將松堡之役的前後真相說得一絲不差,即可。”
對方話音一落,紀祥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來。
第七十九章
紀祥心中巨震, 但頃刻面上便恢復平靜,他垂下眼瞼, “我並不知道你說什麽。”更不會說什麽。
“我知道你忠心耿耿,願意為主子而死, 我也就不對你用刑了。”
許馳也不廢話,拍了拍手, “你的家人都在我手上, 若你願意與他們共赴黃泉,那便無需多說。”
紀祥能成為臨江侯的心腹, 經手諸多秘辛,頭腦忠心毅力等不可或缺。否則,這伴隨主子長大的情誼, 不足以支撐他獲得如今地位。
對付這種人, 尋常手段是沒用的,因此在沒有握住對方軟肋的情況下, 高煦從未有動手的打算。
既然如今軟肋有了, 一般招數也不需要多使, 直接見真章吧。
許馳拍了拍手後,紀祥的家人被押上來了, 他的老父母、妻子, 還有兩子兩女四個孩子。
大人及年長孩子猶自可,知道情況不好,被扔在地上後緊緊靠在一起,目帶驚恐瑟瑟發抖。
紀祥那小兒子年不過六歲, 被摔得疼痛。陰森森的環境讓他懼怕,再加上被綁在木樁子上的父親,他憋不住了,“哇”一聲嚎啕大哭。
他的母親邱氏立即伸手,將他的嘴捂住,低聲哄勸恫嚇。
不過小孩子一時很難哄好,悶悶的哭嚎聲響起,在寂靜的石室中尤為明顯。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許馳擺了擺手,立即有兩個黑衣暗衛出列,面無表情往紀家人走去。
紀家人驚恐,連連往後縮。
兩暗衛毫不手軟,隨意一俯身,一人一個,剛好抓住紀祥的老父親,還有那個正在哭嚎的小男孩。
“娘!”
小男孩惶恐回頭,小手胡亂推搡,“不要,祖母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