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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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宋妙儀送回清瀾院,陸禮和周琳琅才重新去了安王府。
周琳琅雖埋怨安王對娘親太過狠心,可今日這事兒鬧起來,她這個當女兒的,面上也掛不住。周琳琅覺得難堪,也就只字未提此事。
至於林氏……
周琳琅見繼母年紀比她大不了幾歲,容色平平,生得同她身邊的丫鬟差不多,當真覺得委屈了自家爹爹。可畢竟這人都娶進門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一聲母親卻是叫得不情不願。
在安王府用了午膳,夫妻二人便回梁王府。
恰巧在院子裡遇見了梁王妃。
梁王妃生得美貌端莊,同周琳琅的娘親宋妙儀是從小到大的手帕交,可自打宋妙儀被休棄之後,二人就斷了來往。早前的幾十年,梁王妃明面上同宋妙儀姐妹情深,卻一直看不慣宋妙儀的高傲姿態,如今見她落魄潦倒,心下自是舒暢痛快,可對方又是親家母,便覺面上無光。
梁王妃身邊站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生得稍嬌小一些的,是梁王妃的女兒,也就是陸禮的嫡親妹妹陸姝;邊上那個高挑婀娜、比陸姝略年長一兩歲的姑娘,則是梁王妃的外甥女顧蘭。
顧家本是洛州的大戶人家,近幾年卻門楣冷清、逐漸衰敗。顧蘭出自二房,幼年喪父,去年母親陶氏病逝之後,便攜奶娘丫鬟一道來晉城投奔舅舅梁王。起初梁王妃覺得晦氣,不喜顧蘭。可顧蘭溫順聽話,想著法兒的同陸姝打好了關係。陸姝是梁王妃的心頭肉,每每聽女兒念叨著這位表姐的好,這好感自然日漸增加。到如今,梁王妃拿兒媳同顧蘭比較,越發覺得還是溫婉的顧蘭順眼些。
每個當娘親的,都希望找一個賢慧乖巧的兒媳,梁王妃亦是如此。
兒子娶了晉城響噹噹的貴女周琳琅,外頭不知多少人羡慕。起初梁王妃覺得面上有光,可同周琳琅這個兒媳一相處起來,卻是一肚子氣,窩火得很。
梁王妃的目光忍不住往周琳琅平坦的小腹上瞧,知曉她前幾日剛來了小日子,又惱得蹙了蹙眉,不知自己何時才能抱上孫兒。
梁王妃知兒子疼愛兒媳,納妾之事也沒提過。可梁王妃心裡早就有了打算——欲讓兒子納了顧蘭。如今顧蘭依附梁王府,也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可以她的家世,這晉城身份高一些的貴族子弟肯定看不上,嫁得低了,說起來又是他們梁王府的責任。高不成低不就,若是能說服兒子納了顧蘭,那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兒。而且她私下問過顧蘭,顧蘭一副羞答答的模樣,顯然也是有意的。
陸禮和周琳琅行禮之後,顧蘭才嬌滴滴的喚道:「表哥,表嫂。」
顧蘭生得柳眉杏眼、丰韻娉婷,聲音更是甜膩婉轉,悅耳動聽。且洛州女子的聲音自有一派腔調,這聲音雖然嬌柔,卻一點都不做作,當真是舒服又好聽。
顧蘭只看了陸禮一眼,便微覆眼簾,得體的將目光錯開。
可周琳琅卻知這顧蘭的心思,更知梁王妃心裡打得如意算盤。她嫁進來不過幾個月,就急著塞人了,當真未將她放在眼裡!不過她知道,陸禮偷歡素來刻意瞞著她,更別提是納妾了——他還沒這個膽子。
周琳琅看了顧蘭一眼,之後便施施然回了自己的跨院。
梁王妃看著兒媳的身影,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句:當真是母女,一個德性!
再看自己玉樹臨風的兒子,更覺委屈了。她兒子娶了周琳琅,可周琳琅這個兒媳卻從未盡到過做妻子的責任。
她不珍惜,她自會想法子讓她後悔。
她兒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梁王妃心中氣惱,越發是下定了決心,定要讓兒子納了顧蘭,挫搓兒媳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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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開春,天兒便漸漸暖和起來了。
薑令菀終於脫下了臃腫的棉襖,換上了漂亮精緻的春衫。
今兒薑令菀穿了一身芙蓉色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敞開手臂轉了一圈,念叨著今年錦繡坊的春衫仿佛做得格外好看。
一旁的枇杷聽了,忙嘴甜道:「那是因為六姑娘長得好看呐。」
「就屬你嘴甜。」薑令菀歡喜笑笑,想著再半個月她就要和陸琮成親了,心下更是說不出的歡悅。
之後薑令菀才出了衛國公府,進宮去看薛崢。
這些日子,薑令菀去宮裡去得勤快,畢竟以薛崢的性子,就這麼在宮裡養胎,若是她再不去,當真是要悶死了。
進了宮,薑令菀便熟門熟路的往東宮走。
見穿著一襲橘紅色繡牡丹紋褙子的薛崢正站在院子裡,挺著個大肚子,跟揣著一大西瓜似的。旁邊是整整齊齊的兩排宮婢、嬤嬤。只要薛崢一動,宮婢、嬤嬤們便隨著她的步子整齊的移動,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的肚子,生怕她出意外。
這架勢,薑令菀也是見怪不怪了。
薛崢原是擰著眉的,一見著薑令菀,倒是笑顏逐開,挺著個大肚子就走了過去。
從小到大,薛崢素來是強勢蠻橫的,饒是同齡的男孩子,也不是她的對手。如今見她大腹便便、動作緩慢,倒是令人唏噓不已。薑令菀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扶住薛崢的身子,忙道:「這麼大的肚子,走慢點兒。」
薛崢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懊惱得蹙了蹙眉。
薛崢整個人都胖了一大圈。小時候姜令菀和薛嶸長得像兩個胖團子,如今他倆瘦了,薛崢倒是胖了一回。可薛崢容貌出色,這稍豐腴些,倒是多了幾分女人味兒,而且目下懷著孩子,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越發的美了。
薑令菀好奇,伸手摸了摸薛崢的肚皮,突然發覺掌下動了動,這才一臉稀奇的驚呼道:「崢表姐,動了動了。」
薛崢蹙了蹙眉,暗道這小傢伙太過調皮,埋怨道:「整天亂動,生出來肯定也是個猴精兒。」
薑令菀「噗嗤」笑出了聲兒,心道:這孩子生出來定是像崢表姐多一些。
薛崢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婦要大上許多,先前御醫把過脈,說裡頭有兩個。薛家有生龍鳳胎的先例,所以這雙胎自然也不奇怪。不過於皇家而言,卻是件天大的喜事,皇后簡直樂壞了。太子一聽也是欣喜若狂,越發覺得自己有本事,一次生倆。
二人在外面走了一會兒,薑令菀便扶著薛崢進去。
進了內殿,薛崢才隨口問道:「你和陸琮的親事快了吧?」
懷了孩子之後,薛崢的記性就差了很多。
薑令菀面頰有些燙,低頭把玩著薛崢的手,點點頭道:「嗯,下月初六。」
薛崢見她嬌羞含笑,便知她早就盼著這婚期了。薛崢只有薛嶸這麼一個弟弟,是以將薑令菀這個小表妹當成親妹妹看待。可是一轉眼,當初那粉團子般的小表妹就要出嫁了。
薛崢想了想,說道:「到時候我去給你撐場子。」
薑令菀頓時哭笑不得。薛崢這麼大的肚子,還出席她的婚禮,那皇后估計也不會饒了她。不能看著她成親,薑令菀雖然覺得惋惜,可到底還是薛崢腹中的孩子重要些。而且雙胎比一般的孕婦更吃力,她可不想讓她冒險。
薑令菀道:「崢表姐,你好好養胎就成。」
薛崢也是個明事理的,曉得自個兒這麼大的月份,皇后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出宮的。她攬過小表妹的肩膀,一臉堅定的說道:「那好,不過——日後若是陸琮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薛崢此人,最是護短。
薑令菀聽了,心下一暖。她抬頭眼她,說道:「好。」
不過……除了榻上,陸琮應該沒膽子敢欺負她。
薛崢自問同陸琮沒怎麼接觸,卻也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子,小表妹嫁了他,想來也不會受什麼委屈。只是一想到她家固執倔強、不肯娶妻的弟弟,薛崢就覺得有些頭疼。
孕婦嗜睡,薛崢同薑令菀聊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困了。
姜令菀扶著薛崢上榻歇息,替她蓋好了被褥,這才走出東宮。
行至御花園的時候,薑令菀忽然回過頭,遠遠的看著東宮那邊一座座富麗堂皇、威嚴華麗的宮殿,突然替薛崢有些不值。
紅磚綠瓦,雕欄畫棟。
就這麼一個金燦燦的籠子,要一輩子困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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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前幾日,周氏特意來了閨女的房裡,將壓箱底的小冊子拿給女兒看。
這時薑令菀剛好沐浴過,穿著一身繡柳葉紋素白寢衣,及腰長髮披散著,一張小臉泛著淺淺的紅潤。眉眼如畫,雪膚紅唇。一見著自家娘親,便是展顏一笑,聲音軟糯道:「娘。」
周氏看著自家女兒這張臉,微微失神,這才拉著她神秘兮兮的坐了下來。
單單看這架勢,薑令菀就知道娘今日來是因為什麼。
之後薑令菀接過自家娘親手裡這本泛黃的小冊子,故意眨眨眼道:「娘,這是什麼?」她雖然什麼都懂,可在自家娘親的面前,卻仍是要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懂的天真模樣。
周氏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叮囑道:「娘知道,你琮表哥身邊沒有通房,想來這洞房花燭夜,興許……」周氏頓了頓,「總之,這冊子你得認認真真看完,省得洞房夜什麼都不懂,吃苦頭。」
周氏很是擔心。她信得過陸琮的品行,知道他應該是頭一回。這男人甭管多聰明,頭一回畢竟是生手,興許連地方都找不對,找對了,心急火燎的,也是進不去的,進去了,又疼……。若是閨女也什麼都不懂,那可就糟糕了。
薑令菀乖乖聽自家娘親講,見娘親仿佛很不放心,特意留下給她指導了一番。翻了幾頁,給她介紹了幾個稍微舒服些的姿勢及該注意的事項。薑令菀雖然經歷過這些,可如今也是重新活了十幾年,已經很陌生了。
……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見女兒低著腦袋,知她害羞,便道:「這事兒也沒什麼害羞的,頭一回肯定會疼,不過忍忍就過去了。你可別耍小孩子脾氣……」
陸琮這麼寵著她女兒,若是在這種事情上,也順著女兒,那可是不大妙。畢竟她女兒最怕疼了。一停就疼,那還行什麼事啊?
薑令菀雖然嬌生慣養,卻也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她知曉洞房花燭夜的落紅有多重要。她想起上輩子和陸琮的洞房花燭夜。陸琮是個生手,她更是個無知少女,倆傻缺湊在一起,傻不拉幾的,磨磨蹭蹭了好久。起初是陸琮找不到地方,急得熱汗涔涔,咻咻喘著氣兒。她害羞的不敢睜眼看他,又不喜歡和陌生人有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只盼著早早完事兒,舒服的睡個覺。她是看過冊子的,以為那物件蹭蹭她那地兒就算是圓房了,直到進去的時候,她才疼得大哭,差點都把陸琮給嚇軟了。
上輩子的洞房花燭夜並不美好,可幾次之後,她也就慢慢能接納陸琮的尺寸了,被他伺候得還挺舒服的。畢竟夫妻之間,這種事情還是極重要的。
太羞人了。
薑令菀抬手摸了摸臉,又見自家娘親講解得很起勁兒,便扭捏的合上冊子,道:「女兒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娘還是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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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見她小臉酡紅,已經羞得不成樣子了,也不逼她了。不過出去的時候還是認認真真叮囑了一句:「記住,一定得看。」
「好了,我知道了。」薑令菀將小臉一埋,做嬌羞狀。
等周氏走了,薑令菀才利索的脫了鞋子上榻,趴在芙蓉色冰裂紋錦緞大迎枕上認認真真翻著小冊子。
薑令菀抿了抿唇。
這小冊子描繪的算是露骨的,可上輩子她在榮王府看過更多香豔逼真的,手上這個,自然也算不得什麼了。
薑令菀翻閱了幾下,覺得無趣,便擱在了枕頭底下。之後喝了一碗熱牛乳,便睡下了。
她扳著手指頭數了數。
還有七天。
薑令菀闔眼睡覺,等到二更天的時候,才迷迷糊糊聽到一陣敲窗聲。薑令菀一個激靈,看著窗戶外頭高大的身影,頓時就知曉來得是何人。她嘴角一翹,曉得大周有成親前六日男女雙方不得見面的習俗,所以今晚陸琮會來找她,自然並不意外。
她赤著腳丫子就跑了過去。
開了窗,見陸琮果然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高大俊朗,一派君子翩翩的模樣,哪裡像是個半夜偷香竊玉的採花賊啊?
陸琮見她面上沒有意外,也沒有反對,自是熟門熟路般跳了進來。
薑令菀眨眨眼,問道:「琮表哥怎麼來了?」
陸琮見她睡眼惺忪,道:「吵醒你了?」
薑令菀「嗯」了一聲,然後見他極為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今年過年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她也被逼著學習看賬,每個月又要做規定的繡活兒,忙得不可開交。她有些想他,這才親昵的偎到陸琮的懷裡,說道:「咱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我有些擔心。」
陸琮今日來,就是特意想見她一面,同她說說話,目下聽她這般說,自是脫口而出道:「擔心什麼?」他又不會吃了她。
薑令菀扯著陸琮的衣袖把玩,身高的差距,讓她只能靠在陸琮的胸口。她道:「在國公府的時候,有爹娘護著我,等嫁過去了,我擔心——」
「……有我護著你。」陸琮很快便道。他一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此刻眉眼間是罕見的柔情,知她一個小姑娘,將自己的下半輩子都交托給自己,難免忐忑。他安撫道,「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讓你受過委屈?璨璨,安心待嫁。」
雖然知道他會對自己好,可薑令菀聽了這話,還是覺得舒坦。她笑盈盈仰起頭,道:「你今日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
陸琮點頭嗯了一聲,這才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了一句:「別胡思亂想。」
薑令菀笑嘻嘻點了點頭,將小腦袋埋進他的懷裡蹭了蹭,之後見陸琮身子緊繃了起來,這才趕忙推著他的胸膛,催促他趕緊走。
……她已經給他搓過兩回繩子了,可不想再胡鬧第三回。
畢竟,再等七天就成了。
陸琮今日的確沒有存著什麼偷香竊玉的心思,只是單純想安撫她,讓她安安心心嫁給她。不過這幾個月見她的機會少,那心裡的綺念卻越發的強烈,甚是連那些夢都格外清晰了起來。他也不欺負她,只俯身在她的額上親了一口,這才叮囑道:「把窗戶關緊些。」
薑令菀敷衍的點頭,見他出去,才將窗戶牢牢關緊。
可之後,薑令菀卻有些睡不著了。
她從枕頭底下將那小冊子拿出來瞅了幾眼,然後捧在懷裡,躺在榻上嘴角翹翹。
上輩子她和陸琮都沒有經驗,新婚之夜二人皆是窘迫。而這回,她要裝作什麼都不懂的看著陸琮發窘,還是……指導指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