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去洗漱完出來,院中並排放着兩張桌子,碗筷都已經擺好了。
成文和成俊哥倆將荷香拉到桌旁坐下。只見每桌中間放了一盆大骨藕片湯,一份芋頭雞丁,一盤青菜豆腐,還有一沓雜糧餅。
聽雨笑着說:“大娘子,這可都是兩位小公子做的,要不是親眼看着,我都不敢相信。”
華君澤踱步過來,撩了撩袍子在桌旁坐下說:“君子遠庖廚。成文,以後好好讀書就是了,不要再下廚了。”
華成文正色道:“父親此言差矣。孟夫子說君子遠庖廚,是不忍心殺牛之意。不說做飯本就有樂趣,兒子給父母做飯,不正是孔孟所提倡的孝道嗎?”
懟得好!荷香拍拍華成文的後背,正要誇他幾句,誰知華成文站起來,對着荷香鞠了一躬,一本正經地說:“母親,您生我養我,幾多辛勞。兒子感念在心,不敢辜負。”
面對兒子這突如其來的感恩之言,荷香一時愣住了。問雁在一旁突然想起了什麼:“唉呀,這幾日忙忙碌碌,居然把生辰這件事給忘了。”
荷香還真沒關心過原主的生日,她一拍腦袋,裝作剛剛想起的樣子說:“唉呀,居然把自己的生日忘了,該罰該罰!幸虧我兒孝順,記得這般清楚。”
荷香剛想以茶代酒自罰三杯,發現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華成俊遲疑着說:“母親,您的生日在冬月,今天是大哥的生日。”
啥?華成文生日?他自己過生日,自己在竈房忙活了半下午,給全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華君澤舉着筷子,想開口說話,華成文看他一眼說:“父親,您少氣母親一些吧。母親大病初癒,就忙活着一家人的生計。看看母親累得記性都不好了。您就該對母親體貼周到一些。”
華君澤筷子吧嗒掉到了地上。
什麼鬼,他什麼都沒說,就被自己兒子教育了一通?
剛九歲的孩子這麼體諒她,荷香突然感動得有些想哭。她趕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讓眼淚流下來。
被兒子訓了的華君澤尷尬地笑兩聲說:“吾兒言之有理。妻賢子孝,夫復何求?來,文兒,以茶代酒,跟爲父乾一杯!”
華成文站起身,恭順地敬了華君澤一杯。
一家人歡聲笑語吃了一頓飯。
飯罷,荷香將華成文叫到堂屋,在爾雅繡的扇子中挑出了唯一一個勉強能送給他的。
扇子上面繡着“懷才就像懷孕,時間久了總能顯露出來。”配圖是一個大腹便便、如孕婦一般的書生在看書。
華成文忍俊不禁,笑道:“母親,這話乍一看俗,細想卻很有道理。兒子謝謝母親鼓舞。”
荷香有些慚愧,平時對這兩個便宜兒子關心不夠,畢竟是充話費——不對,是穿越送的。此刻看起來,兒子倒是極貼心的。
她掏出二兩銀子給華成文做零用錢,華成文堅決不要,說“不能爲母親分憂已是不孝”之類的話。
爲了省點蠟燭,華成文去東廂房和他老子一起讀書去了。
睡前荷香親手和麪,給華成文煮了一碗長壽麪,臥了個雞蛋,心裏才稍微過意得去一些。
荷香打着哈欠回到臥房,發現華君澤身着寶藍寢衣坐在牀邊。他見荷香進來,忙站起身,伸出手來。
荷香警惕地瞪他一眼:“又要銀子?沒有!”
華君澤嘴角抽抽兩下說:“娘子,我是想握握你的手。”
荷香放下心來,擦着有些溼的頭髮說:“你想的挺美,我數到三,你給我滾!”
“想我華君澤,是安邑多少女子的夢中情郎……”
“三,二……”
華君澤挺直脊背,快步走了出去,自己去書房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鋪子在裝修,荷香跟爾雅琢磨出了試聽課的逐字稿,讓爾雅一遍一遍地磨課,並設計一些突發狀況,和爾雅一遍一遍演練該怎麼應對。
其餘的時間,荷香和雲心出去發宣傳頁,又招了兩個學生,約定七月開始上課。更多人是想試過課以後再決定是否報名。
醉仙樓的扇子送到以後,掌櫃很滿意,痛快地付清了剩餘的三兩銀子。
霓裳閣的掌櫃不知怎麼聽說了,非讓荷香給她們繡一百把扇子,還讓荷香照樣子給她們想宣傳語,荷香只得接下,少不得絞盡腦汁地想一句話段子,還得跟衣裳有關係。
頭都快禿了!
荷香開始教問雁按現代的方式記賬,她想做的事情很多,必須儘快培養人手,這樣自己才能騰出精力下大棋。
轉眼幾天過去,鋪子粉刷一新。荷香跑舊貨市場,買了一些二手傢俱,倒很符合她最近的摳門形象。
舊傢俱運回來,荷香動手收拾了一番,用熱水擦洗了好多遍,在桌子上鋪了桌布,看起來倒還不錯。
荷香去了城邊的樹林,在問雁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爬到樹上折了幾根樹枝,當寶貝一樣抱回來,疏疏地插在細口白瓷瓶裏。
綠意盎然的樹枝,在白牆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生機勃勃。
荷香找來舊的草蓆,卷在木棍上,掛在窗前。草蓆半卷,窗外的綠意透進來,顯得頗有幾分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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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雁、爾雅、聽雨,雲心全在鋪子裏,忙活着佈置。她們看着荷香一個又一個省銀子的騷操作,心情在驚嚇和驚喜中來回變換。
一樓進門是繡品展示和銷售區,裏面是上課的教室,最多容納二十人同時上課。
整個二樓都是休息區。
其他人都覺得休息區太大了,荷香堅持讓這樣佈置,她說:“這個休息區可以做的文章很多。”
問雁好奇地問道:“爲什麼休息的時候要做文章啊?”
荷香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說:“很快你就會懂了。”
天色已晚,荷香讓三個小妾先回去了,她帶着問雁繼續佈置休息區。
六月天娃娃臉,說變就變。天空突然陰雲密佈,天頓時暗了下來,黑壓壓地令人心中不安。
荷香和問雁趕緊跑上跑下將門窗都關好。她們剛剛忙完,伴隨着“咔嚓”一聲巨響,天如同漏了一般,瓢潑大雨“嘩嘩”地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