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異人血脈
江月白命牌裂開,內務堂弟子第一時間上報,公孫竹嚇得魂飛魄散,立刻派洪濤去通知黎九川,親自前往江月白出事地點。
在自家宗門裡被害,害得還是才剛拜了九川真君為師的江月白,公孫竹是真的震驚, 哪個不要命的家夥吃了雄心豹子膽!
公孫竹前腳剛到合丹殿外樹林,黎九川一個閃身便出現在道旁,江月白就昏迷在不遠處。
公孫竹看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黎九川,走向江月白那兩步險些跌倒,驚慌失措的樣子叫人不敢相信那是九川真君。
公孫竹慌手慌腳的跑過去,黎九川已查看過江月白狀況,面色稍安。
黎九川將一道靈光打入江月白體內, 又喂她吃下一顆丹藥。
“送她去天閑峰找太上長老。”
黎九川將人交給公孫竹,撿起掉落在地的魂瓶,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合丹殿,一身低氣壓叫公孫竹不寒而栗。
公孫竹抱起江月白,臨走前看到黎九川踏進合丹殿,氣勢洶洶。
合丹殿深處。
林向天收拾好一切,準備前往修煉室閉關。
臨行前對齊明道,“賈秀春雖然不在了,但老夫身邊仍需用人,這些年你的表現老夫很滿意,只要你繼續衷心為老夫辦事, 待到老夫出關, 自會給你一顆築基丹。”
齊明面無表情,躬身稱是。
林向天雙眼一眯, 壓低聲音,“但若你敢有二心,蝕心丹的滋味你可別忘了,蕭岸闊的下場, 便是你的前車之鑒。”
齊明渾身緊繃, 別人都當蕭岸闊進了執法堂被搜魂, 之後才死,但誰都不知道,蕭岸闊在進執法堂之前就已經神魂大亂,搜魂只搜到零散記憶。
齊明當時還盼著,能通過蕭岸闊,讓執法堂查到林向天身上。
林向天給他和蕭岸闊吃的蝕心丹,可不止蝕心腐骨的作用,裡面還加了別的東西。
“林長老放心,齊明定會……九川真君!”齊明忽然面色大變。
林向天渾身一顫,猛地轉身,就見黎九川不知何時出現在院落洞門處,正眼含冷意看著他。
林向天心虛顫抖,一瞬間將他這些年跟江月白接觸的所有片段回憶個遍,看那裡得罪過江月白,都該怎麽解釋。
還有黎九川為何突然出現,明明他跟江月白已經談妥,她東西都收了?
難道說……那丫頭過河拆橋?
這個卑鄙小人!
林向天惴惴不安, 因暫時摸不清虛實,只得強撐著見禮。
“九川真君到訪, 林某有失遠迎,不知真君此來是為何事?”
黎九川不緊不慢的走進院中,一字一句的質問。
“敢問林長老,我徒兒月白今日是否到此見過你?”
林向天心中一動,他不知道江月白來過?
“老夫今日是求見過江月白,這不是因為她與老夫頗有淵源,又幫著老夫種靈藥,此次得了小比第一,又拜九川真君為師,老夫自然要恭賀一番,送上一份大禮。”
“大禮?”黎九川渾身氣勢一蕩,眼神如刀如劍,“林長老的大禮就是要她的命嗎?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聲爆如雷,掀起一陣狂風,林向天如遭重擊接連後退,齊明被掀翻在地,周邊樹木震蕩,落葉紛飛。
林向天一臉駭色,齊明也驚訝睜眼,又很快斂去。
“江月白她……她出什麽事了?”林向天顫聲問道,“不可能啊,老夫只是給了她好些丹藥,並未……”
砰!
魂瓶砸在面前。
“這東西難道不是你給她的?她在合丹殿只與你有來往。”
林向天瞳孔震動,難道是賈秀春?
不可能,賈秀春魂魄中的記憶和意識都被抹去,不可能傷到江月白。
就算能,他也沒那個膽子啊!
“沒有,老夫斷不可能害江月白,老夫……老夫沒有理由害她啊!”
林向天此刻冤枉至極,他是真的懷著誠意跟江月白了結恩怨的,一定是那臭丫頭故意害他!
黎九川沉聲道,“林向天,你與我徒月白之間的恩怨,我知道是因陶豐年而起,她未曾與我說過半個字,她要強不願讓我插手,但做師父的,豈能容忍你隨意欺她害她?”
林向天簡直要哭了,“我真的沒有害她,今日我與她相談甚歡,不信……不信你問他,他可以作證,你要還不信,我可以讓他立道心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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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天一指齊明,厲聲道:“齊明,你還不速速將今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九川真君。”
黎九川未曾看向齊明,只盯著林向天。
林向天暗暗催動蝕心丹的力量,齊明握拳咬牙,心一橫,幾步走到黎九川跟前撲通跪地,將一物雙手舉起。
“林向天三番五次暗害江師姐我皆可作證,還請九川真君救我!”
黎九川垂眸,看到齊明手心躺著一塊月牙形玉牌,上書‘花溪’二字,明顯是江月白所在花溪谷的令牌。
林向天大驚失色,暴跳如雷,“你這個混帳!!”
齊明痛呼倒地,黎九川悍然出手。
砰!
林向天如離弦之箭,狠狠砸進後方大殿,整座大殿轟然倒塌,將其死死壓在下面。
巨響驚天,塵土飛揚,驚動合丹殿上下,立刻便有數道遁光朝此處射來。
烏金生等一眾煉丹長老看到黎九川長身玉立,抬起的手緩緩放下,腳下齊明抱頭蜷縮。
遠處坍塌的大殿下面,林向天吐血不止,半身被埋,上面還有五色光華鎮壓。
“黎九川!我林向天與你……無冤無仇!你為徒……徇私逞凶,我定要到……到宗主面前告你!”
烏金生等人不知發生何事,又害怕黎九川威勢,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開口。
齊明倒在地上,感覺識海和丹田的痛苦逐漸減輕,看到一塊琥珀掉在他面前,裡面封著一只蠱蟲,正是剛才從林向天身上掉出的。
齊明止不住的顫抖後怕,同時心中狂喜,他這一次賭對了!
黎九川看到江月白給的玉牌果然出手救他,面對林向天,江月白的力量根本不夠,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向江月白求助,而是繼續等待更合適的機會。
可誰能想到,這機會來得這麽快。
齊明翻身爬起,背對所有人跪在黎九川面前。
“九川真君,林向天這些年來在宗中作惡多端,樁樁件件我都記錄在冊,他還跟邪道勾結,以邪法煉人藥,那蕭岸闊就是他手下之一,還請九川真君明查!”
話音剛落,齊明便快速做出無聲口型。
“請九川真君搜他的魂,為江師姐抹去隱患。”
黎九川神色一凜,他今日借機發揮,原本只是想好好震懾一下林向天,畢竟無緣無故的殺一個金丹真人,的確沒辦法跟宗主交代。
眼前雜役所言,黎九川一時半刻無法完全相信,可聽他所言涉及到江月白,明知是利用,黎九川仍毫不猶豫,閃身出現在林向天身邊。
“黎九川,你……你要幹什麽?”林向天駭然失色。
黎九川面無表情,一掌按在林向天頭頂,神識強勢侵入,搜查林向天記憶。
林向天痛苦慘叫,圍觀眾人驚恐萬狀。
黎九川在林向天的記憶中看到江月白當年上門服軟,為求生存,為報仇屈辱的樣子,心中酸澀。
他竟不知,這丫頭為了這本不該她承擔的仇怨,受了這麽多委屈。
還有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她自以為天衣無縫,但在林向天記憶中都有蛛絲馬跡可尋,林向天此刻是利益薰心未曾醒悟。
執法堂若是嚴查定能發現,幸好,第一個搜魂的是他。
搜魂對神魂和記憶破壞極大,每一次都是錐心刺骨,都會破壞一部分記憶。
還有這個雜役,雖然是利用他對付林向天解救他自己,但他最終是幫了江月白。
黎九川不動聲色的抹去關於江月白的部分,丟開疼昏過去的林向天,對著圍觀眾人淡聲道:“去請執法堂大長老。”
黎九川抬頭,望向天邊斜陽,看合丹殿弟子禦劍遠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今日之後,小丫頭這份仇怨,將到此結束!
***
“打死她,她是妖怪,快打死她!”
“我不是,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
“馬公子,新到的好顏色,是個異人,您要不要試試?”
“異人不都皮糙肉厚,生得妖怪面孔嗎?能有多好顏色?”
“這個不一樣,受傷恢復特別快,您可以放開了玩。”
……
“哈哈哈,果然有趣!”
“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誰來,救救我……”
……
江月白猛的驚醒,瞳孔收縮,滿頭冷汗。
腦海中的畫面如一場噩夢,此刻清醒了想要去抓住,卻越抓越散。
最終什麽都不記得,只有那種強烈的絕望和恐懼感,遺留在身體裡,讓她心臟劇烈跳動。
吞了口唾沫,江月白按著頭坐起來,渾身酸痛又沉重,感覺自己哪裡不太一樣了。
好想喝水,好想到有陽光的地方去,這裡好陰冷。
她環視周圍,看到藤蔓從破窗延伸進屋,纏上掉漆的紅柱,蛛網密布屋角,到處都是破敗腐朽的痕跡。
“我這是到陰曹地府了嗎?”
江月白從爛木頭床上下來,看陽光從門口透進,照出塵埃痕跡。
她小心翼翼的往出走,查看自己的修仙面版是否還在。
看過之後,江月白站在門口陽光下,遍體舒適,又滿心疑惑。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血脈】雲芝草(1/10)
“怎麽多了一個條目?這是什麽意思?”
江月白一頭霧水。
“哈哈,你這小燈籠,倒是有趣得緊。”
聽到溫妙的笑聲,江月白邁過門檻循聲而去,周邊荒草遍布,到處都是長了青苔的酒壺酒壇,怎一個亂字了得。
遠處樹下,溫妙正躺在搖椅中飲酒,小綠磷火幽幽,狗腿子般圍著溫妙左飛右蕩,燈籠上不時浮現大片墨漬。
江月白現在目力很好,站得遠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顏]
[絕代有佳人,幽居空谷中]
一字一句全是詩,她才走五步就變了三句。
江月白嘴角抽了抽,小綠跟她一向惜字如金,兩個字都算多,之前為了賈秀春的殘魂才冒出三個字。
現在居然十個字十個字的往外蹦,還都是誇讚!
是她不配嗎?
“醒啦?”
溫妙頭也不回,飲一口酒問。
小綠磷火一蕩,流光般飛到江月白面前左右晃,看起來很開心。
江月白暗暗瞪了小綠一眼,眼神中表達出‘你給我等著’的意思,到溫妙面前拜禮。
“月白見過太上長老,敢問長老,我這是怎麽了?”
溫妙坐起來對江月白招招手,示意她到面前坐下。
江月白過去盤坐,溫妙將手放在江月白頭頂,她渾身一緊,下意識的抗拒,可轉念一想,她昏迷的時候一定被溫妙裡外都探查清楚了,又慢慢放松下來。
“嗯,融合得倒是很好,你這丫頭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恭喜你,現在已經不是個人了!”
“啊?”
江月白一臉懵,什麽叫,她不是個人了?太上長老就能隨便罵人了嗎?
溫妙問,“你這小燈籠是不是吞了誰的魂?”
江月白皺眉抿唇,不想說。
溫妙一笑,“你放心,本尊不是那種迂腐之人,器無好壞,在於用它的人,還有,你師父已經把林向天帶去執法堂了。”
“什麽?”江月白差點跳起來,眼睛瞪得老大。
“你剛從林向天處出來,就捏碎玉符求救,半死不活的倒在合丹殿外樹林邊,九川自然心急如焚,再加上你跟林向天的恩怨九川是知道的,自然要去尋林向天問上一問。”
“這個林向天啊,多行不義必自斃,被他身邊的雜役給舉報了,九川當即搜魂,果真查出來不少事,雖說大部分都是利益爭端,但有一樁是天衍宗宗規所不能忍的。”
“什麽?”江月白弱聲問,有點心虛。
溫妙仰頭飲酒,“他以人煉藥,此乃邪道法門,天衍宗絕不姑息養奸。”
“我師父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江月白有些擔憂,黎九川剛回宗就下了拂衣真君的臉面,現在又解決了林向天,怕會被有心人借題發揮,於他名聲不好。
溫妙瞧她一眼,“無妨,九川處置林向天並未做錯,他這麽做也都是為了你,要讓人直到他是個護短霸道的性子,如此一來,別人便不敢輕易與你為難,你在這天衍宗內才能如魚得水。”
江月白心中感動,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私事,她不想麻煩師父的,可誰能想到,小綠一番冒失,竟引起這麽大變故,最終將她身上的仇怨就此了結。
因緣際會,福禍相依,當真妙不可言。
只是她知道這件事結束之後,心底除了喜悅,好像莫名空了一塊,有些惆悵,還有些迷茫。
“那林向天最終會如何?”江月白壓下雜念問。
溫妙轉頭看著她,“執法堂自有判罰,總歸不會是好下場,你事後可以自己去打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小燈籠吞了誰的魂嗎?”
事到如今,江月白估計師父已經將前因後果大致告訴了溫妙,便老實交代。
“是林向天身邊的侍妾,她當年害我爺爺,還逼得我不得不去陰山礦場避難。這次我拜師之後,林向天怕我報復,就抽了她的魂給我賠禮,結果小綠……”
“就是這破燈籠,我說不能吞,它暗算我給強吞了!”
[我不破]
小綠飄過來往江月白臉上懟,叫江月白看它已經恢復,然後又飛到溫妙身邊找靠山。
溫妙點頭,“此魂是異人魂魄,異人有妖族血脈,妖族修神魂,天賦力量都聚在魂中,等閑妖魂你是吸收不到此種力量的,但此魂主人是道修,靈魂更親和人體,你這燈籠又特殊,你便繼承了這絲力量。”
江月白皺眉,她以前在書上看到過,蒼國往西,過西雲十六部,再翻越天巫十萬大山就是異人國,那並非一整個國家,而是許多大小國和部落組成。
異人大都具有妖族血脈,非人也非妖,血脈弱者與凡人一樣,血脈強者可修妖族功法,但大多數只能強身鍛體如武道修士,難以修得妖族神通。
其中也有身懷靈根的,能夠跟正常人一樣修道法,賈秀春應當是其中之一。
異人國是人族和妖族的緩衝帶,身懷妖和人兩族血脈,跟兩邊都能來往,隔開妖族和人族,避免爆發衝突。
至於異人是如何誕生,要追溯到上古巫族之亂,十分複雜。
總之,異人雖特殊,卻被妖族視為劣等,被人族視為奴,世代居住在異人國不出,唯有在那裡報團取暖,才有生機。
“你也不必憂心,這絲血脈很弱,元嬰以上修士以手扶頂才能探查到,它只是讓你體質變得稍微特殊一些,並無弊端。若是你以後到了妖族,興許還能以此修習妖法。”
江月白松口氣,沒太大影響就好。
“太上長老,那您知道這是什麽血脈嗎?”
溫妙隨口道,“仙芝一族的雲芝草,屬於草木妖精,仙芝一族都具有很強的療愈能力,抗毒延壽什麽的,最強的仙芝據說咬一口連道台裂痕都能修複,不過這都是傳說,也沒人驗證過。”
“你這點微弱血脈,頂多就是讓你受傷恢復速度比別人快個十來倍,抵抗些許普通毒性。行了,正好在這兒,咱們說正事,上次我說待九川結嬰歸來要好好賞你,呐,你的獎勵。”
溫妙手一翻,將一物遞到江月白面前,五色光華映入眼簾,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竟是一個完美無瑕的五色琉璃蓮台,同她找到的報廢品一模一樣。
(本章完)